崔凱是李秀冰和許芳在下鄉的時候,共同的戰友。
崔凱這個人有點自私,也有點拈輕怕重,在下鄉的時候,因為不想吃苦和身為班長的李秀冰。一直對著幹。
但後來在大傢伙即將返程的時候,崔凱為了救一名女同志而被毒蛇咬了。
鮮活的生命就這樣永遠的留在了他的青春時代,留在了北大荒。
也留在了李秀冰和許芳,以及同志們悲傷的記憶裡。
李秀冰以為,已經過了這麼多年,他能夠釋然了。
但沒有想到當他聽說自己的兒子要去當兵,讓他想起了當年崔凱離開時的場景。
一股強烈的不安,和對於失去的恐懼,讓李秀兵瞬間陷入到了驚恐與憤怒之中。
他們都以為李秀冰很成熟,也很穩重。當年也是由他揹著崔凱一路跑下山,去醫院的。
即便是現在,曾經的戰友們提及從前也都對李秀冰的沉著冷靜,讚不絕口。
可是他們不知道,當年眼睜睜的看著自己朝夕相處的戰友死在自己的面前是一種什麼樣的體驗。
多少個午夜夢迴之間,李秀冰都能夢到崔凱的樣子。
夢到他苦笑著對自己說:“李秀冰,我這一輩子就是個笑話,我可能再也回不去了……”
這個夢隨著李秀冰年齡的增長而越來越真實,他夢到崔凱的次數也越來越多。
他也夢到過自己的妹妹李秀人,夢到她快樂的笑臉。夢到她躺在床上劇烈咳嗽的痛苦的表情。
夢到母親,面帶笑容,對自己說:“秀冰,媽知道老大不好當……”
這些都是離開他的親人,而每一個親人的離開都讓他痛徹心扉。
這種痛苦和恐懼緊緊地揪住了他的心,讓李秀冰。越來越害怕分別。
而更重要的是,李華強說要去部隊……
這更加激發了他的恐懼。
他怕李華強遇到危險,怕他吃苦,但最怕的是離開他的身邊。
李秀冰痛苦地將頭埋進了手掌。
許芳輕輕地拍了拍他的後背,以示安慰。
“秀冰,其實我們都知道,我們永遠無法給孩子遮擋一輩子的風雨,他的路終究還是得他自己走。”
許芳淡淡地說:“他想考普通學校也好,考軍校也好,只要是他自己選的,他願意終身追隨,那就是一件很好的事。”
“每個人生來都是孤獨的,就算是再害怕,分離,該來的時候也會來的……”
許放的話,讓李秀冰陷入了沉默。
他何嘗不知許芳說的話是對的。
只是他做不到。
做不到讓自己的兒子去到那麼艱苦的地方,像多年前的自己那樣。
許芳看著李秀冰,長長地嘆息了一聲。
李秀冰說什麼也不同意李華強報考軍校,李華強簡直要氣炸了。
這對父子每天在家裡硝煙不斷,許芳現在看到他們就一個頭三個大。
報考志願在即,無法說服父親的李華強,一個通電話打給自己的爺爺,狀告父親干涉自己報考志願。
李國福當即就給李秀冰打了電話,讓他帶著孩子回哈爾濱一趟。
李秀冰氣得朝李華強板起了臉。
“好小子,會告狀了是不是?你以為告訴你爺爺,這個事兒就能聽你的了,告訴你那不可能!”
李華強倒不像之前那樣跟李秀冰針尖對麥芒了,他好整以暇地看著父親,道:“那你看這事兒可怎麼整的,你都不聽我爺的,憑啥我要聽你的?”
“你!”李秀冰,這個自幼便被大傢伙稱之為狀元和秀才的才子,竟然在自己的兒子面前,啞口無言。
許芳忍俊不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