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那清河老頭雖然一身峨冠博帶,但那張老臉上嬉皮笑臉,正在朝醒言擠眉弄眼。
“清河真人,別來無恙啊!”
到得跟前,醒言便裝模作樣的打躬作揖,跟前輩真人見禮。見他打趣,那清河老道也臉色一肅,一本正經的說道:
“無恙,無恙!看張堂主臉色,一臉喜氣,也是好事近了吧?”
“呃?”
聽得這話,醒言便知不妙,知道這老頭兒便要取笑。果不其然,接下來清河立即鬆了一臉面皮。嘿嘿笑道:
“嗬嗬,堂主歸來,合山鬨動,都說你帶回倆女娃兒,模樣兒長得不賴,說話間就要請我幫忙挑個黃道吉日,拜堂成親……”
“好說好說!”
醒言已經認識這老頭多年,知道他渾沒個正經,也不當真,隨便應了一聲,截住話頭問道:
“清河老頭,上次羅浮一別,不知你在這馬蹄山一年多來,生意如何?”
此言一出,恰似說到老道痛處,清河臉上立即神色一黯,痛心疾首說道:
“唉!聲名累人、聲名累人哇!你看——”
說話間,這位上清宮馬蹄別院院長,將寬袍大拂,跟醒言訴苦:
“自從老道當了這勞什子院長,頂了這副衣冠,便再也不好意思下山去賺些外快,以至於現在,腹中酒蟲動了只好去你家蹭酒,虧得張老哥人好,到今都不見嫌!”
“哈~”
清河饞酒事蹟,今天中午家常飯席上醒言倒也略略聽說。不過,還沒來得及嘲笑,醒言似乎想起什麼,便面容一肅,忽然恭恭敬敬地跟清河老道躬身一揖,認真說道:
“醒言少年遠遊,還要多謝前輩照拂二老之恩!”
“哈……這臭小子,當年就提攜你一起賺銀錢,誰料到今天才記得謝我!”
聽醒言鄭重,老道士卻擠擠眼,在那兒裝糊塗。
見他如此,醒言卻似早已料到,只是微微一笑,也不再多言。
方才他作禮感激,其實全是因為今天中午席間聽爹爹說,這清河道長,曾幫他家嚇退一個惡霸。
原來,醒言被朝廷封了中散大夫,賜下的百畝稻國,就分派在饒州城外。本來這是好事,並且馬蹄張家之名,早已在饒州傳遍,照理說不會有什麼麻煩事。但不湊巧,偏偏有個外來的富戶,為人蠻橫,對此事並不知根知底;又仗著朝中有個八竿子打不著的當官親戚,便不把此地鄉民放在眼裡。
這外來的富戶,在饒州城外也買了幾十畝國地,恰好在醒言家的稻田邊。而醒言家這水稻田地,乃官家親賜,太守又知道底細,自然撥的是饒州最肥沃的上等良田。因此,依著這富戶本性,自然少不得在耕田犁地時,指使家中佃戶,漸漸往醒言家田畝中侵擾,一壟兩壟,初得隴又復望蜀,再加上兩家田畝交界甚長,這一兩季下來,竟然有七八畝良田落入他手。
按當時世理,對莊稼人來說,這侵佔田畝之事,幾乎和搶老婆一樣嚴重。便老張頭畢竟憨厚,見有惡霸欺凌,初時也不敢交涉,這忠厚山民只想著畢竟別人家用下稻種,好歹等別人收割了再跟他們理論。誰知,等那稻子一割,老張頭再去跟那富戶一說,卻只得了恐嚇。那為富不仁之徒,不僅不願將侵佔的田畝交還,反而還生出許多歪理,想要拿自家幾畝貧瘠田地,換老張頭更多良田。見那富戶如此蠻橫,老張頭心眼兒實,又不善言辭,自然鬱悶而返。
不過,也合該那鄉霸晦氣。那之後不了幾日,清河老道便來張家喝酒,對飲之時偶爾聽老張頭訴苦幾句。老道頓時勃然大怒,酒也顧不得喝,站起來便要去跟那惡霸拼命。見他酒氣熏天,老張頭當時自然嚇了一跳,想將他攔住;誰知手一滑,竟讓那酒意盎然的老頭搖搖晃晃奔去。
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