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幾天……」
她垂下眼睫,聲音很輕,「過幾天就好了。」
顧承瑞才不信她的話,他當初答應阿姐離開是看她日夜不安,這才想著或許離開了京城,阿姐就會好了,可誰想到?阿姐離開京城後,不僅沒好,反而日益加劇。
有多少個晚上,他看著阿姐輾轉反側夜不能寐,有時候就握著那幾封信坐到天明,好幾次還會莫名哭起來,就連一向讚賞阿姐的李先生最後都看著阿姐搖了搖頭,嘆息道:「你這樣畫地為牢,把自己囚起來,倒還不如回去。」
可縱使心裡都知道,看著阿姐面上強撐著的笑,顧承瑞還是選擇沒有揭發她這拙劣的謊言。
他只是握著顧攸寧的手。
少年的手掌依舊不算大,但已經能夠牢牢握住她的手了。
煙花秀早就結束,可天上的星子足夠明亮,加上廊下被風吹著的風燈,即使是黑夜,也有它的光明,「阿姐別怕,我和嬤嬤還有半夏會一直陪著你的。」
「無論阿姐想做什麼,想去哪都可以,我們會永遠永遠陪著你的。」
顧攸寧明白他的意思,無非是說即使她不想待在宣化,他們也會遵循她的意見陪她離開,可她卻沒想過離開……這個地方是父兄待過的地方,也是她走遍許多地方後最終選擇留下的地方,尤其是如今姬朝宗還變成了這幅模樣,她怎麼能在這個時候離開?
「我知道。」
她沖人露了個笑,「你先回去歇息吧,我也累了。」
顧承瑞看著她,點了點頭。
顧攸寧目送他離開才繼續往自己的屋子走,她沒有立刻洗漱就寢,而是坐在床邊把那隻放在枕頭邊的黑木盒子開啟了,裡頭藏著的都是些姬朝宗寫給她的信。
其實也只有幾封。
她那會和姬朝宗日日待在一起,哪需要什麼信?不過是那幾日不好見面才託人送來,有叮囑,有思念,也有他慣常的撒嬌之語……
-「我都好幾日沒見到你了,你也不回信說想我。」
這些信,她這一年時常翻閱,大概是翻看的次數太多,即使儲存得很好,也不免露出幾分舊意,看著上面熟稔撒嬌的語氣,又想到今日姬朝宗的漠然,顧攸寧還是忍不住眼眶泛酸,直到聽到外頭傳來的腳步聲,她才連忙止了淚意,抹了一把臉又把信放回到黑木盒子裡,這才看著來人,「不是讓你下去歇息嗎?」
半夏手裡握著一盅梨湯,目光在她的臉上掃過,知道她剛才肯定又是看著那些信垂淚了,卻沒說,只是和人笑道:「嬤嬤說這幾日天氣乾燥,怕您明日起來喉嚨又得難受,讓我給您拿過來。」
顧攸寧起身往桌邊走,坐下的時候,低頭拿著湯勺攪拌吊梨湯,猶豫了很久還是說了,「你明天想法子去找下杜仲,問問他姬朝宗的事。」
她終究還是放心不下。
半夏似乎早就猜到她會這麼做了,也沒多問,點頭應好。
……
可第二天。
不等半夏去找杜仲,就已經有人找上門了,來人卻是詹泰初。
彼時,顧攸寧正在臺後看著帳本,其實也沒什麼精神,只不過待在家裡怕小滿擔心,也怕自己一個人胡思亂想,便想著來這人氣多的地方回回神,看到詹泰初進來,她倒是立刻起身迎了過去,笑著同人問好,「大人怎麼這會來了?是喝酒還是吃些小菜?」
「顧娘子。」
詹泰初看著她面露難色。
顧攸寧這一年見多了人,倒是越發會察言觀色了。
知道他這是有話和自己說便沒讓三七上酒,只是讓人送茶餅和熱水進雅座,便請人進去說話。等三七上了她要的東西,顧攸寧一邊替人泡茶,一邊仍笑著和人說道:「大人有什麼話就直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