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身後的白牆上掛著一幅「大慈大悲觀音像」,周遭茶案上還有佛珠、法華經、檀香等物……宮裡誰不知莊妃娘娘信佛?可早間誠心禮佛的女人此時斜坐在椅子上,沒了平日偽裝的溫柔,夜裡的她像是一條在夜裡伺機而動的美人蛇。
慵懶又危險。
她的聲音淡漠刻薄,表情漫不經心,手裡握著一支金簪,一邊挑著身旁的燈芯,一邊看著那不住跳躍的燭火,淡淡道:「什麼姬朝宗,什麼姬家,他們不都是你腳邊的狗?聽話的時候就給塊骨頭吃,要是不聽話,直接宰了燉湯就是。」
蕭成則聽到這番話,心裡的那口鬱氣總算是稍稍散去一些,他朝上座看去,「母妃,老頭子的藥該加重了。」
他等了二十多年,可不想再出現什麼變故。
可鬱幼宜聽到這話卻擰了眉,她收回金簪,回頭目視男人,低聲斥道:「他現在這樣正好,誰也不會懷疑,你要是突然加重用量,難保旁人不會起疑。」恐他自作主張,她的聲音微沉,「阿則,聽話。」
蕭成則心中不以為意。
老頭子的身體本就不好,這次又連遭打擊,便是真出事,旁人也只會當他是被姬衡和蕭成君氣著了,何況如今太醫院有他的人,又有什麼好怕的?心中雖然這樣想著,面上倒還是扮作一副乖兒子的模樣,垂眸恭聲,「兒子知道了。」
鬱幼宜心裡稍安,只說起後話又擰了眉,「我總覺得你父皇這次做得太絕了,姬衡也就算了,可蕭成君從小是他親自照料長大的,怎麼可能只因為駁斥了他幾回就被褫奪儲君位置還發配涼州?」
「母妃未免太多慮了些。」
蕭成則聽到這話更加不以為意,嗤道:「他首先是一個君王,其次才是一個父親,何況蕭成君一向剛正不阿,有什麼就說什麼,這次更是為了幫姬衡當眾對抗老頭子,他怎麼可能不氣?」
「不過未免夜長夢多,兒子還是早日拔掉這個眼中釘,省得什麼時候他心一軟再生變故。」
自然——
他是不會讓這樣的事發生的。
不管是蕭成君,還是蕭弘,都是他棋盤上的棋子,他又怎麼可能讓棋子違反他這個主子的意願?
蕭成君要解決,老頭子那邊也不能放任不管,就母妃那個用量下去,什麼時候才是個頭?像蕭成君那樣,活了二十年都還沒熬死,反而還給人查出來,如今身體都快痊癒了。
他可沒這個耐心。
他要的從來都不是儲君那個位置,他要君臨天下,萬國來賀!
鬱幼宜抿著紅唇,她總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大對勁,但要細說又說不出來,只好囑咐人:「做事的時候小心些,別讓人查出什麼破綻,雖然如今朝中大半人都擁戴你為儲君,可還是得小心為上。」
蕭成則有些不耐煩,他來母妃這就是想洩洩心裡的鬱氣,哪想到鬱氣未平,反而還被人說教一通,懶得再坐下去,他隨口應了一聲就站了起來,「夜深了,母妃早點安歇吧,兒子也該出宮了。」
不等鬱幼宜說話,他就率先離開,剛剛轉身,他的臉就立時沉了下去,母妃年紀越大,做事就越發不利落了,以後這些事,他還是自己做主好了。
此時夜已深,風較起先前又大了一些,蕭成則剛要拐出院子離開,一個粉衣宮女卻喊住他,「殿下。」
女子面容姣美,聲音卻十分嘶啞難聽。
蕭成則停步,側頭看她一眼,倒是還有印象,「是你。」想到當初女子攔到他面前的舉動,他倒是起了些興致,「什麼事?」
顧婉輕聲說道:「我聽說姬朝宗回來了。」
「你耳目倒快。」
蕭成則挑眉,大概也想起她和姬朝宗的那段往事,嗤笑,「怎麼,還念念不忘呢?不如我現在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