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一貫的驕矜脾氣。
打小就是掌上明珠,從前先帝先後寵著慣著,後來胞兄成了天子也對這個唯一的胞妹疼愛有加,妯娌婆婆又都是個好脾氣,真要說有什麼不如意的也就早些年剛跟姬衡成親的時候受過一些冷落。
可後來夫妻倆說通了也就好了。
這樣的成長環境讓她即使如今年近四十也還是那副不遮不掩的性子,想到什麼便說什麼。
姬朝宗卻一點都不怵,知道她最是嘴硬心軟,便裝模作樣告了個罪,「阿孃可別怪我,要怪便怪都察院的案子實在是太多了,你瞧瞧我這眼下的青黑,我都好幾日沒睡好覺了。」
蕭雅一聽這話果然就急了,又見他眼下青黑濃鬱,顯然是沒歇息好,又心疼起來,「都察院這麼多人,難不成就你一個人能查案子不成?」把手裡的書往旁邊一放就朝人招手,「過來,我看看。」
等人走近了便囑咐道:「明天跟你舅舅告個假,好好休息下。」
姬朝宗明日還有其他事要做,怎麼可能休息?「明天不行,明天我還得進宮看錶哥,而且這案子也還沒了結……」見人擰眉不喜,又哄道:「等過些日子了結了,我再陪阿孃逛街去。」
蕭雅被哄得重新綻了眉眼,卻也知道她這兒子是一貫說得好聽,挑眉諷他,「你當我不知道你?說什麼陪我逛街,哪回不是先跑了?」
「你就跟你爹一樣,一點都不會哄女孩子開心,也不知道以後哪個姑娘那麼遭罪嫁給你。」
姬朝宗的眼前突然就浮現出顧攸寧的模樣,等到耳邊又傳了幾聲「六郎」進來,他才回過神,重新抬起一雙笑眸朝人看去,「怎麼了?」
「該我問你怎麼了,喊了你幾聲也沒反應。」蕭雅擰著眉看著人,見他面露無礙才又說道:「我是說顧家那個大丫頭的事,雖然之前她的確有做得不對的地方,但說到底以前也救過你,如今小姑娘遭受這樣的事,回頭你還是找人幫著仔細查查。」
姬朝宗眼中閃過一抹濃鬱的厭惡。
他這一生還真沒有如此討厭過一個人,還是個女人……若不是為了顧攸寧的名譽著想,他早就同他阿孃揭露此人的真面目了,嘴上隨口應承一句,「回頭我和京兆府去說一聲。」
眼見時間差不多了,他便想回去了。
可蕭雅好不容易見到他,自然還有別的話要囑咐,「還有件事,你祖母也同我提了好幾回了,你今年也二十有一了……」
姬朝宗一聽這個開場白就知道又事關他的親事,以前他對這些一向是無所謂的,左右祖母和母親看中喜歡就好,不過如今……他卻是想也沒想就拒絕了,「母親,我如今公務繁忙,哪有時間?」
「等日後空閒下來再說吧。」
正好姬衡忙完公務回來,他也不等蕭雅再說便起身朝姬衡請了安,「父親回來了,那我先走了。」然後也不等兩人開口就徑直往外走去。
蕭雅看著他的背影,奇怪道:「這小子,今天是怎麼了?」
姬衡不知道他們母子先前在說什麼,邊走邊問,「剛說什麼了?」
「就母親晚上提起的那些事,我看他年紀也差不多了,便想讓他抽空看看……」蕭雅看著那塊還未停止晃動的布簾,語氣還透著些驚訝,「以前和他說起這些,雖然也會拿別的糊弄我,但我總覺得這次有些不大對勁。」
「難不成——」
她突然抓住姬衡的胳膊,眼睛睜得很大,「這小子已經有心上人了?」
姬衡任她抓著,另一隻手把人帶到自己懷裡,看著她笑道:「你兒子那個性子,你還不知道?如果真的有,那你等著便是,他總會帶回來見你的。」
也是。
不過她還是覺得自己可能是猜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