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姬朝宗聽她這般關懷備至,甚至是有些小心翼翼的語氣, 心裡那股煩躁感卻更甚了。
他想要的不是顧攸寧這幅模樣。
他想要的是從前兩人親密無間時,她高興的時候沖他撒嬌, 不高興的時候朝他發火, 而不是如今這樣, 無論他做什麼, 她都是一副小心翼翼的討好模樣,好似是知道虧欠他,所以拼命想彌補他。
他一貫是不會遮掩自己情緒的人。
心裡的煩躁沒有一絲隱藏的顯露在自己的臉上,原本緊握的手指此時更是用力握著,只是先前是掩藏, 此時是壓抑,表情陰鬱,聲音也很淡,「隨便。」
出聲的時候察覺到屋子裡的氣氛一滯。
即使看不見,姬朝宗也能感覺到床邊女子突然低落的情緒,心裡也跟著一窒,薄唇緊抿,那雙好看的英眉同樣擰得死緊,出口的聲音卻顯見地還是溫和了一些,「就中午你念的那本吧。」
雖然聽起來還是乾巴巴的,可顧攸寧還是從中感覺到了他的退讓。
先前的失落一掃而盡,顧攸寧重新揚起笑臉應了「好」,把其餘書都放到了一旁,只取了那本《水經注》,從午間給人唸完的那章繼續往下念。
她的聲音十分溫和,帶著些江南煙雨裡的調子。
在這蕭索孤寒的冬日,讓姬朝宗本來心煩意亂的情緒突然就變得平靜下來,原本緊握的手指也不知在什麼時候鬆開了,呈十指交扣的形式平放在錦被上。
外面好似又有些風聲了,卻不似從前那樣翻騰呼嘯,而是和風細雨般的感覺。
屋中燭火通明。
暖色的燈光打在兩人身上,給人一種歲月靜好的感覺。
福福這會也沒有再吵著鬧著要他們陪他玩,而是靠在顧攸寧的腳邊,乖順地躺在地上,那條長軟的尾巴一晃一晃地,甚至還舒服地打了個哈欠。
這是姬朝宗這一年來第一次心緒這樣平靜,什麼都不去想,什麼都不去唸,沒有恨意,沒有怨懟。
他閉上眼睛,能感覺到自己的面部表情都變得柔和起來。
就在顧攸寧溫和的嗓音中,他竟然有些昏睡過去了,直到外頭傳來更夫打更的聲音,他才朦朦朧朧醒來,又細細辨別了一會才後知後覺發現原來時間竟然已經這麼晚了,聽出她已經變得有些沙啞的聲音,卻還在繼續為他念著書,姬朝宗的心裡突然有些漲漲的,酸澀和憐惜充斥在心裡。
他開口,聲音也有些啞,「……好了。」
顧攸寧停下聲,看著他,雖然身體很累,但語氣卻含著高興和滿足,「怎麼了?」說著還倒了一杯茶給他,柔聲哄道:「爐上熱著的紅棗茶,你嘗嘗看。」
姬朝宗沒接。
顧攸寧只當他不喜,神色剛浮現出一抹失落便聽男人冷聲說,「你喝吧。」
嗯?
她一愣,抬頭看去,只見男人側過頭背對著她,看不見他臉上的表情,卻能聽出他即使強撐著也還是洩出一絲彆扭的聲音,「自己聲音啞了都沒發現嗎?別回頭旁人都以為我欺負了你!」
像是不願意讓她瞧出他的關心,所以就用生硬的語氣來掩蓋。
顧攸寧的心裡突然一軟。
眉眼帶笑,聲音也像是夾雜著無盡且沒有隱藏的歡愉,她輕輕嗯了一聲,甜甜的滋味在唇齒間瀰漫開來,甚至還牽入了五臟六腑,讓這顆心都充斥著一股子鼓脹的甜蜜。
「你沒欺負過我。」顧攸寧開口,回答他之前的那句話,察覺男人身子僵硬,耳朵也輕輕抖了下,又看著他補充道:「從未。」
姬朝宗僵硬的身形在這句「從未」之後更是連麵皮都變得緊繃起來,撐在錦被上的手收緊,如果不是他刻意壓抑著,只怕這會緊箍在一起的手指就要發出「咯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