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他的脾性,她倒是也未拘泥那些禮數,輕輕應了一聲便走了過去。
銅盆中已有不少魚,只是這些魚的個頭都很小,既不能煎也沒法子做湯,又掃了一眼底下,清澈的水中有不少擺尾晃動的魚兒,偏偏李先生不去釣那些大的,只一心去釣那些小的。
若那些大魚過來,他還要出聲驅趕。
顧攸寧猶豫一會,還是忍不住小聲問道:「先生釣魚,是用來打發時間嗎?」
似是沒想到她會這般詢問,李成元笑著轉頭看她,「你還是第一個這樣問我的人。」他邊說邊又甩起魚竿,釣了一條小魚上來,一邊把那條小魚往盆中放,一邊繼續問:「你猜旁人都是怎麼說的?」
顧攸寧想了下,如實道:「他們應該無論您做什麼,都會誇您厲害,保不準還會深思您此舉是否有其他的意義,回頭可能還會自己嘗試一番。」
「你這丫頭——」
李成元聽她說完,一怔之後,忍不住笑出聲,「我沒瞧錯,你這丫頭果然合我的脾性。」他連魚都不釣了,隨手把魚竿拋到一邊,就從一旁拿出一壺酒,替人斟上一盞,「你說的沒錯,那些人啊,無論我做什麼都會去深思我此舉之後的意義,有時候就連我隨口說一句話都要猜測半天。」
似是覺得譏嘲又覺得好笑,李成元嗤笑搖頭,倒也懶得在這些事上多廢功夫,他抿了一口酒,問她,「我聽說你從家裡搬出來了?」
這不是什麼秘密。
顧攸寧也沒瞞他,點點頭,應了一聲「是」便接過他遞來的酒盞,道了一聲謝。
「搬出來也好,如今顧家那個當家的委實不像話,你在那邊反倒諸多桎梏,還不如搬出去過得自在……」李成元倒是一點都不覺得她此舉有什麼不對,反而樂見其成,還邀請人,「過陣子我們一群老朋友打算去外頭遊歷,你若是得閒,倒不如和我們一道去。」
顧攸寧一愣。
她目光怔怔地看著李成元,不等她說話,就聽李成元笑道:「丫頭,我看過你這些年作的畫,你最喜歡的便是山水,可你不見山水又豈能畫好山水?」
「這四方天地困住了你的才華,你應該出去看看,看看這世上的山水和風土人情。」
「只有當你真的看過那些山水,心中有了了悟,才能夠畫好山水。」
顧攸寧自然知曉他說得是對的,她從前也不是沒想過,甚至還做過,那個時候爹孃還在,她膽子大得很,自己騎著馬就敢往外頭跑,有時候在外頭待個三天兩夜也是有的,回到家自然要被阿孃罵,可爹爹卻十分贊同,他說女兒家更該去外頭看看。
只有看過不一樣的風景,走過更多的路,才會知道這輩子活著不是為了成親嫁人。
不得不承認。
李先生給她這個提議的時候,她是心動的,能和這些先生一起遊歷,肯定會給她帶來許多不同的感受,可也只是短暫地心動,她便回過神,同人笑道:「多謝先生的好意,只是我心有牽絆,沒辦法和先生一樣活得這般自在。」
「便是去了外頭,我恐怕也生不出了悟。」
李成元問她,「因為你弟弟?」
顧攸寧點點頭,又搖搖頭:「不止是他的原因。」
還有許多。
比如父兄的清白,又比如……那個男人。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也把姬朝宗劃到了自己的心底,顧攸寧晃神了一會,可也只是短暫地一剎那,她便又重新抬頭,和人說起今日的來因:「我今日是來問先生拿畫的。」
李成元皺眉,「他的畫,你來拿?」
顧攸寧點了點頭。
想到那日郊外兩人的言行舉止,以及這個丫頭的出聲維護,李成元看著她沉默良久,終究也只是搖了搖頭,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