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星出現了。
“晶晶,你過來評評理──”
“女兒,你過來評評理──”
兩位男士同時開口,再同時瞪向對方。
“女兒?”
“晶晶?”
這廂鬥口變鬥牛。
“爸!我在辦公室裡等了您大半天,都要餓壞了,結果您卻賴在街角和年輕人吵架。”她懊惱地抱怨。
聽見晶秋貨真價實地稱呼對方“爸爸”,陽德終於接受這個不可避免的事實。
晶秋的父親──也就是他應該爭得好印象的長輩──現身了,而且選在如此剛好該死的時機。
“喲,女兒,你先怪我呀?”老將軍吹鬍子瞪眼睛。“你幹嘛不說說他?這小子詛咒我死呢!”
“且慢,一切都是誤會。”陽德趕緊為自己辯解。“方才這位老先生撞倒我……”
“我撞倒你?有沒有搞錯!明明是你衝出來撞倒我啊。”
這、這──方才老將軍可不是這麼堅持的。他生平第一次張口結舌。
追根究柢,哪位男士的個性較容易讓烏龜的殼長毛,晶秋最清楚。
雖然她並未親眼目睹一切經過,猜也猜得到。就因為她老爸天生難纏,才會讓她施展一切狡計,只為了搬離鐵血將軍的掌控。
剛才拒絕讓陽德知曉她中午與父親的餐約,便是擔心他會堅持加人,然後弄得自己滿頭石灰粉──就像現在一樣。
“好啦!不打不相識。”她出面充當和事佬。
“可我們還沒打過。”老將軍神色不善地斜睨他。
“不用了,您不戰而勝。”他認分地吞下這隻“鱉”。
“好了啦!爸,人家是我基金會和學校的同事,您別老是和別人過不去。”她頭痛極了。
“說來說去又是我的錯!”老將軍的嘴角抿成鐵尺橫劃出來的直線。
我是無辜的。陽德可憐兮兮地以唇語向她表白。
“你先走吧!”她無奈地遣他走。
生受了委屈的大貓,難得收斂起自己的銳牙和利爪,扁扁唇地離開女主人。
怎麼會呢?陽德和任何人都處得來,即使敵人也不例外,偏生今兒個踢到鐵板。
他們倆產生間隙的可能性,莫名地教她心煩。
※※※
夜色漸漸濃重。
小公寓的茶几,佈滿杯盤狼藉的殘況,兩尾撐飽了腹皮的大肚魚橫倒在沙發上,一人佔據一方,同時嘀咕著極端滿足的呼嚕聲。
中原標準時間,十一點三十分。
不早了。事實上,即使以“很晚了”代稱,也不為過。
打從傍晚開始,蒼穹便點點滴滴地飄下陣雨,入夜之後更發作為雷電交錯的豪雨。晶秋猶豫地偷睨他酒足飯飽的貓臉,微眯的眼瞼透露出他心滿意足到極點的懶態,目前只差幾根手指頭搔搔他的後背,就能讓他舒暢地沉入睡鄉。
“你先休息一下,我把四周收拾乾淨,順便洗洗碗。”
“需要幫忙嗎?”陽德眼眯眯的,張口打了一記呵欠,問得並不真心。
“不用了。”她仁慈地免除了他的家務勞動。
他二話不說,兩條長腿抬上棉布沙發,頎長的身軀佔據三人座的空位,舒服得不得了。
“今天中午,我真的是無辜的。”陽德不忘第一千次重申自己的委屈。
“知道了。”
看著陽德甜憩的模樣,讓人覺得自己彷佛隨著他飄浮在綿綿軟軟的雲絮上,眼皮也跟著沉重起來。
晶秋命令自己回過神,趕緊張羅髒碗髒盤。
人雖然站在水槽前沖洗油膩的餐具,思緒卻不由自主地繞著起居室內的大貓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