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停的張張合合。
“春妮,我咋忽然忘了我回來找啥來了?你知道不,我找啥,我咋就想不起來了呢!啊?……”
那一聲啊帶著長長的尾音,春妮的眼淚瞬間就下來了。
牛麗華顫抖的抓住春妮的手臂:“你剛才說什麼了,你再說一遍!”
春妮再次把牛麗華抱住,任由她死死咬住自己的肩膀。
“你哭出來吧!想哭就大聲哭出來!別憋在心裡!”
春妮的話卻讓懷裡的牛麗華止住了哭泣。
她抬起頭,定定的看著春妮,只一會的時間,她的整個眼底都變得血紅。
“哭什麼?從他跟著隊伍打鬼子的那天起,我就做好了這一天的準備!”
“它已經晚來了十幾年了!”牛麗華幽幽說道。她抬起頭:“我幹活去了!”
說完牛麗華踉蹌的往外面走去,春妮想伸出手扶住她,卻被拒絕了。
看著牛麗華瘦小的身影一路蹣跚而去,春妮才發現,其實自己真不是最堅強的那個。
她的心突然釋然了,牛麗華說的對,從參加革命的第一天起,不是已經把生命置之度外了嗎?
生命都可以捨棄,為啥還糾結一封信有沒有送到呢?
春妮不放心牛麗華,隨後跟去了生產車間。
她慢慢的坐下來,拿過一件做好的棉衣,用左手開始鎖著釦眼。
一邊幹活,一邊偷偷的觀察牛麗華。
她臉色蒼白,雙手顫抖,針線不止一次的從她的手上脫落,又一次次的被她撿起來。
其餘的人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但卻能猜出事情不簡單。
所以誰都不敢說話,整個車間落針可聞。
好容易捱到下班,牛麗華跌跌撞撞的回到宿舍,躺在床上,用被子矇住頭。
整個被子都在不停抖動,牛麗華還是忍不住,在沒人的時候,失聲痛哭。
春妮收回想要開門的手,站在門外,默默的陪伴她。
等到大家都吃完飯回來,聽到屋裡傳出撕心裂肺的哭聲,所有人都猜出了事情的大概。
幾個人靜靜的站在門外,偷著抹眼淚 。
沒有一個人進去打擾她。
這個時候,無論什麼樣的安慰,都顯得那麼蒼白。
第二天早上,春妮攔著整張臉都浮腫的牛麗華:“牛姐,你還是回家歇兩天吧!你這個狀態太讓人擔心了!”
牛麗華看著春妮,努力扯動嘴角,想要露出一個微笑,但幾次都失敗了。
最後她擦了一下眼睛說:“手裡有活,能分散一下精力,要是坐在這裡,就只能想著一件事了!”
“家裡有兩個孩子,還有兩個老人,俺家那口子不在了,我就更得擔起責任了!”
“把他的孩子養大,給他的爹孃養老送終,真有那麼一天到了那邊,我也有臉見他!”
牛麗華緊緊地拉住了春妮的手,目光堅定地凝視著她,頭一次以柔和的聲音說道:“春妮,我心裡明白,你是害怕我會出岔子。放心吧,我沒事!”
“身後還有一個家要我支撐呢。不管遇到多大的困難,我都會咬牙堅持下去的!”
春妮強忍著心中的悲痛,擠出一個勉強的笑容,她什麼都沒說,緊緊抱了一下牛麗華,然後放開手,任由她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