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西德安壽王府內,魏彬已經來了有些時日了,心中仔細盤算著如何將此事上報,思慮著這事該怎麼辦時,眼睛看向了一人,正是大明太子太保、都察院左都御史王燝。
當初二人領了旨意馬不停蹄大來到德安,便兵分兩路,王燝去找知府李重,魏彬則來壽王府,分開問話。事情已經瞭解清楚了,原來這壽王不堪祿米撥付延遲,故而將知府掠至府中。
事情很簡單,但是這奏本該怎麼寫,問題就大了。
王燝的想法是要怎麼把壽王拉下馬,畢竟這件事太惡劣了,人家德安知府祿米支付延遲,又不是不給,況且,德安什麼情況,你壽王不知道?
但是宮裡司禮太監魏彬,卻對此事並不那麼上心,反而要把這件事往小了說,甚至準備草草結束,這幾日貓在王府裡陪著壽王散步、下棋,不亦樂乎。
今日把自己請來王府,壽王竟然還在賭氣不露面,一點面子都不給!
但是王燝卻不傻,知道這是魏彬和壽王二人聯手故意這麼做的,所以自己進了王府後,一直在想著應對之策,總而言之就是不首先開口。
片刻後,魏彬首先道,“王御史,您專糾劾百司,辯明冤枉,提督各道,為天子耳目風紀,這件事您看,交宮的本子怎麼寫?”
王燝聞言心中暗道:“交宮?不是交到內閣麼”於是不解道:“此本應交到內閣吧?”
魏彬聞言笑道:“不一樣麼?”
王燝也笑道:“不一樣,交到宮裡,使陛下聖裁是沒錯的,但是交到內閣,由內閣交到宮裡,也符合常例。”
魏彬笑道:“您掌都察院,自年初陳御史乞休,至今大半年了,察核官常,參維綱紀,職權之重,陛下欽命你我二人來這裡查明情況,好報陛下,先交到內閣不符合規矩。”
王燝聞言笑道:“既如此,那就交宮裡吧。”
魏彬正要說些好話,王燝接著道:“只是,壽王畢竟理虧,這件事鬧得地方和京裡都知道,朝野矚目,如果交到宮裡,也不大好看,我看這樣吧,你我二人寫一份交到宮裡,再謄抄一份交到內閣,您看如何?”
魏彬聞言心中罵道:“交你奶奶的腿。”又想起臨出來前萬歲爺的囑託:“莫要文官激了他。”便說道:“有祖制,凡親王有過重者,遣皇親、或內官宣召,陛下遣您來,無非就是查明一下實情。”盯著王燝道:“再說凡風憲官,以王小過奏聞,離間親親者,斬。這也是祖訓。我是為您好。”
王燝聞言果然被唬住了,半晌不吭聲。
魏彬見狀,心中暗喜,覺得這一招奏效了。於是他趁熱打鐵,繼續說道:“壽王自知理虧,不敢見欽使,請有科員,壽王也寫了一道奏本,託我轉交萬歲爺。您看,何必將事情鬧得那麼兇?”
王燝本來有些蔫了,聽聞此話,心中又有些生氣,說道:“壽王天潢貴胄,本應以身作則,今日掠知府,他日誰知道他能做什麼?難道都忘了安化、寧藩之事嗎?”
魏彬臉上依舊掛著笑容,但心裡卻對王燝充滿了鄙夷之情。他暗自思忖著,這人怎麼就只盯著這點雞毛蒜皮的小事不放,一點大局觀都沒有。不過嘴上還是敷衍地回應道:“怎麼會忘?”
王燝深吸一口氣,平復了一下情緒,然後鄭重其事地說道:“既然如此,我看不如魏哥寫奏本交宮裡,我也寫奏本交宮裡,不使內外見疑。”
魏彬聽後,微微點了點頭,表示同意:“嗯,可以。”然而此刻他的內心卻是無比憋屈,心想楊廷和瞧不起自己也就罷了,沒想到連這個小小的都察院左都御史王燝居然也敢輕視於我!
王燝見此笑道:“既然如此,那我就先行告退了。”說完便轉身告退。
魏彬笑道:“且慢,不如留下吃頓飯再走不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