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這些妖妖鬼鬼逃到天涯海角, 他也會不眠不休,日日夜夜,千里奔襲追殺。
就是他對妖的態度。
呂小鴻這麼多年曾經跟著常清靜去了幾次。
眼睜睜看著, 那把桃花細劍從惡妖胸膛中拔出, 鮮血淋漓, 飛濺了他一臉。
而在這種情況下,呂小鴻駭然地發現, 常清靜的目光根本沒落在這隻惡妖身上!
他竟然在出神,指尖微微一動,愣愣地摸上了自己的臉。
而後, 過了很久很久,這才揩去了臉上的血漬轉身就走。
自始至終,他都對面前這妖的慘相無動於衷。
世人也有責罵他殘忍嗜殺的。
也就是那一瞬間,呂小鴻牙關齊齊地哆嗦了一下,猛然意識到,自己是在伺候一個瘋子,一個體面的,冷若冰霜,不折不扣的瘋子。
只能說這瘋子還維持著最後的一線理智,哪怕這一線理智也已經如同懸崖邊上岌岌可危的巨石,一個不慎,便會墜入山中粉身碎骨。
他們都說常清靜是為的蘇甜甜入魔,最後一對神仙眷侶卻成了怨侶,這事一直讓整個修真界為止唏噓,然而真相當真如此嗎?
想不通,也不願多想了。
呂小鴻蹲在門外,重重地嘆了口氣。
也不知過了多久,門突然吱呀一聲開了。
呂小鴻站起身,看到男人被發跣足,一向漠然堅忍的貓眼裡泛著紅血絲,身影一閃,踉踉蹌蹌地直掠了出去,
蜀山苦寒,松風道上積雪成冰。
常清靜便赤著一雙腳,足弓青筋暴起,一路掠至了松館前,看到的卻是松館門戶緊閉。
從前,他每每來到松館,總有一盞孤燈點著,昏黃的燈光照著他,照著他,就像是當年在王家庵。
那唯一的守候,唯一的家,唯一的光。
常清靜喉口滾了幾滾,眼神猙獰,面無表情地盯著松館大門,從指間發出一道劍氣,轟然轟開了門扉。
聞訊而知的杏林長老薛素,急急忙忙趕來,翻身下了靈鹿坐騎,摸了摸梅花鹿的腦袋:「乖乖,在這兒待著別亂跑聽到沒。」
這才走到了常清靜身後,斷然沉聲厲喝:「常清靜!你瘋了不成?!」
她騙了他。
為什麼又要騙他。
為什麼。
為什麼人人都要騙他!!!
師尊騙他,蘇甜甜騙他,這蜀山無數人都在騙他!
他以為,這世上唯有寧桃,唯有她不會騙他。當初追著他跑的少女,全心全意地對他好。而他,眼裡只有所謂的「道」,只有蘇甜甜。
他將她那顆真心才踩得稀巴爛。
如今,她還是和從前一樣,眼睛像葡萄一樣,閃爍著蜜糖般的光澤。
兔子糕、豆腐杏仁漿、放風箏,話本,圍巾,看月亮。
這些點點滴滴瘋狂地湧入胸口,那些溫暖的點點滴滴的過往回憶在這一刻,盡數化為了刀子,瘋狂地啃噬著他的血肉,深深地扎入心裡。
她還是像從前那樣溫暖動容,還是像從前那樣,像個無憂無慮活潑的小太陽,但不同的是,他已經不再是她心中的唯一,她願意同情他,憐憫他,願意施捨些光給他,卻也能在任何時刻,毫不留情地抽身就走。
也就在這個時候,常清靜渾身上下跟著抖了起來,貓眼圓睜,掠過了點兒深深的懼怕和痛楚。
他這才意識到,這樣的寧桃究竟有多冷漠,從少年到現在,這幾十年來,他究竟都忽視錯過了什麼。
薛素:「你看你現在這副樣子!!人一個小姑娘願意和你待在一塊兒也是有鬼了!」
他現在這副樣子?
常清靜抿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