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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部分

什奪了回去。

他說:都說光漢打壞了你,真壞啦?腦子呢?我讓你刮面

兒不是削劈柴。

過了一會兒他又用母羊一樣的眼光看著我。我回報他,乖

乖地用小羊一樣的眼光看著他白髮蒼蒼的頭。我心裡清楚,離

老爺發作的日子不遠了。

他說:我祖父和父親都是年根兒死的,我兩個兄弟死的離

年根兒也不遠。我們曹家不能挨年,曹家幾輩子惹不了年,光

滿和光漢怕是凶多吉少了。

我說:老爺放心,碼頭一開人就回來了。

他說:沒用,年關到了。

老爺踱回桌子,去畫他畫不完的扇面。那一陣子他一直在

畫棗兒。畫著畫著走了心,一顆顆都是驢糞蛋一樣的東西了。畫

得小點兒的,又成了羊屎球,橫豎已經沒有廠棗兒的模徉。

我忙完老爺的事,得趕緊回火柴場。調藥間的a我不做,就

得少奶奶幫我做。配藥面不費事,難的是注膠,多了少了都不

行,在攪拌缸裡調也累人。年前那些日子,少奶奶做活像發了

瘋,把張落火柴盒的事交給五鈴兒,自己在古糧倉專撿出力的

事做。攪棍有半人多高,在木架戶中間箍著,下邊的大頭探在

缸裡,小頭是搖把。一個人把缸裡的膠水拌勻,能累出一身大

汗。兩個人做好些。但少奶奶不讓別人跟著做,我不行,大路

也不行,她要一個人來。調藥間裡光不強,可是我看見大路抓

住她的手腕兒廠。她甩了他t她狠命甩了他二

她說:你有你的事,幹你的事去!

大路不知道怎麼辦好了。

大路說:耳朵,為什麼?

他不明白少奶奶這麼幹是為什麼。找也不明白。夜裡在瓦

上走,從上房的天窗裡聞過藥味兒。看她死命做活的樣子,又

不像有什麼了不得的病。我為她抓的藥熬了,可是吃了麼?誰

吃了?那些天五鈴兒老是一副丟了魂的模樣,倒像有病的是她

了。

我問她:少奶奶得什麼病了?

她說:沒得病。

我說:沒得病吃什麼藥?

她說:沒吃藥。

我說;他沒吃,那是你吃了?

她說:耳朵哥,我什麼也不知道。

我說:你知道!

她說:你別問了,我真的不知道。

她要哭了我就不問了。

火柴場放假前一天,少奶奶累暈在古糧倉院子裡。她正往

牆角推木頭段子,突然一頭栽倒,砸得牆邊幾個空竹籮彈了起

來。那天是啞巴老坎J乙把少奶奶背到左角院的,大路沒敢往前

湊,只是悄悄地跟著人群往鎮子裡走口從後邊能看見少奶奶死

氣沉沉的背,上面蹭滿廠鋸沫和樹皮渣子。頭髮_上也有口整個

人累得沒有一點活氣了。

大路說:慢點兒t慢點兒生

他聲音那麼小,準聽得見?我聽得見。我連他胸脯子裡咚

咚的心跳聲都能聽見。看看他凹著的藍眼珠,能聽見他的心正

急著撞出來,要撲到少奶奶沒了知覺的身上去。

他說:慢點兒J慢點兒l

我覺著那會兒他的心已經哭了。

晚上,曹老爺把我叫過去,問我少奶奶出了什麼事。我說

沒出什麼事,累著了,摔了一跤。他又問少奶奶都幹什麼了,能

累成那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