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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部分

可以走了。

說完就完了,又冷冷地加了一句。

他對我說:你抽空兒告訴路先生,他要想走可以做準備了。

夜長夢多,蒼河上的事誰也說不準。

我說:火柴場離了他不行。

他說:你不想把我放在眼裡?!

我說:不是!您得養傷。

他說:你呢?還有你呢I

我說:我算什麼東西?太笨萬

他說;你確實笨,可是你很會撤謊。

我說;少爺)

他說:閉嘴!你閉嘴】

他不看我,就像怕我難為情。他不讓我說話,我就不敢出

聲,可是我心裡很亂。我瞞了他什麼自己心裡清楚,有些事至

死也不能講。我不能承認撒謊,就像我站在監牢的火盆上對炸

彈的事隻字不提。那時候我是為了二少爺,這時候也是為了二

少爺!我不能用刀子捅他的心口他自己用刀子捅自己,已經夠

他受的了。

他上次喝斥我,讓我閉嘴,是在牢裡。得知妻子有孕的消

息本應高興,他反倒發了脾氣,讓我的心懸到了嗓子眼兒。我

一直害怕。萬萬沒想到他會說出這樣平淡的話:他想走可以走

了。

大路也明白,他可以平安無事地走了

不讓他走的只有天意。

老天爺搽住他的小命不撒手啦1

那天落著那年的頭一場雨,傳來了鄭玉松在府城的小校場

被斬首的說法。訊息很快得到證實,他的腦袋正沿著蒼河示眾,

不久就要掛到柳鎮來了。從桑鎮來了一頂小轎,接少奶奶去看

望病入膏育的父親。鄭玉松的下落一直瞞著少奶奶,到頭來不

能不跟她說了。不過說歸說,老爺和太太都不肯放她走。鄭家

的老人要緊,曹家的孩子更要緊,曹家的命根子都拴在那塊看

不見的肉上呢】鄭家的小轎子在雨地裡空著回去了。不過當天

晚上就出了奇怪的事。一把匕首串了一封信紮在門樓的柱子上,

家丁拿給炳爺看了,炳爺又拿給大少爺看了。誰也不知道信上

寫了什麼,大家只看到炳爺走路時兩腿抖得很厲害。我半夜爬

起來撒尿,在左角院的角落撞上了隱伏的家丁。我問他們怎麼

回事,他們吞吞吐吐說不清楚,大意是外邊的什麼人要殺曹家

的什麼人,曹家人得睜著眼睡覺了。

上房黑著燈。

偏房也黑著燈。

二少爺回來一直住偏房,很少到上房裡去。炳奶說少奶奶

胎氣不厚,得養育,少爺為心疼媳婦肯自己獨睡,實在是難得

的男人。炳奶糊塗。曹府裡很多人都糊塗。只有明白人各自揣

著明白,不過明白總歸有限,並不知道別人肚子裡究竟想了什

麼。我想哭l我想從這個院子裡逃出去t他們知道嗎?

我早就覺出有人要殺人。

白日夢裡到處都是血。

不明白的只是誰殺誰。

事後知道那封信裡只有四個字。

叛徒當誅。

叛一徒一當一誅!

我一輩子忘不掉它們了。

誅!!

好好想想吧。

曹府一個廚子去屠場號肉,剛出門樓就捱了一槍。子彈是

從瓊嶺的樹林子飛出來的,擦掉了後腦勺上的一撮頭髮和一塊

皮。廚子在門樓臺階_七連滾帶爬,摸了滿手血,弄清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