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隨即移開了視線。
賀蘭雪心口一滯。
“王爺,你現在不能用功,不然,以後會很麻煩的。”鳳九眼疾手快,見賀蘭雪有衝進去的意圖,他立刻拉住了他。
賀蘭雪卻絲毫不理會鳳九的警告:一柄失控的長劍脫手而出,正無巧不巧地朝伊人飛去。
伊人也已經看見那柄衝自己飛來的劍,想躲開,只是電光火石,凡人之軀又如何避得開?
賀蘭雪心都跳到嗓子眼,他掙開了鳳九的束縛,閃電般地躍進戰局,縱身撲向伊人。
他的身法已經很快,如追星逐月的流矢般迅疾至極,然,還是不夠,他眼睜睜地看著那柄劍離伊人越來越近,伊人大大的眼睛裡,幾乎能對映出那劍的全部倒影。
賀蘭雪心中一急,體內真氣莫名地一瀉,竟從半空中跌下來,喉嚨發甜,還未落地,便吐出了一口殷紅的鮮血。
他突然喪失了力氣,若不是旁近的易劍即時衝過來扶住他,賀蘭雪可能就此倒在這混亂的戰場裡。
候於一邊的鳳九輕輕地搖了搖頭,眼底劃過一絲掩藏不住的憂慮。
吃了那種猛藥,最忌諱運氣,更何況,還是這樣不要命的做法。
餘毒入骨。
麻煩,很麻煩啊。
鳳九很鬱悶:為什麼所有的病人都不愛聽大夫的話呢?
賀蘭雪扶著易劍橫在他胸前的手臂,眼睜睜地看著伊人徘徊在生死之間,所有的變故只是一剎那,那一剎那,他自認為長殼的心,重新破裂欲死,那種鈍痛,竟比當初容秀親手端藥給他時,來得更加洶湧而無力。
伊人的離去,他是全然沒有防備的。
他對她,一向太有把握。
只是一剎那。
——漫長的一剎那。
賀蘭雪的唇角再次沁出血絲來。
……
……
……
……
伊人也以為此生休矣。
未嘗沒有恐慌,但也不覺得太難過,劍光已至,她下意識地閉緊雙眼,寒光撲面而來,倏地一下,她額前的髮絲輕輕揚起。
可是等了很久、很久,預料中的事情遲遲沒有發生。
伊人忍不住眯出一條縫,愣愣地看著前面。
一隻手已捏住了劍刃,鮮血從指縫裡滲出,手指修長,清秀而有力。
她的目光順著手臂往上,然後,便看到了裴若塵,一臉沉靜的裴若塵,俊秀挺直的裴若塵。
“這裡很危險,走吧。”他將手中的長劍擲到地上,然後用沒有受傷的左手拉起伊人,不由分說地向戰圈之外走去。
“若塵!”戰圈外面,裴臨浦的斷喝夾雜著怒氣傳來,“你想違逆我?!”
裴若塵頓住腳步,握住伊人的手隱隱用力,表情並無多少波動,可從伊人的角度望過去,堪堪能看到他眼底若有若無的隱痛,他的為難。
他大概一直很聽他父親的話吧,伊人想,是個好孩子。
“若塵,”賀蘭雪的聲音緊接著傳來:“你們要的人是我,為什麼要波及無辜,難道你忘記你答應過我什麼?”
他曾把伊人託付給他,裴若塵自然記得。
“我自然沒有忘記。”裴若塵沉吟片刻,然後轉向賀蘭雪,坦然道:“可是將她陷入危險的,不是我,而是你。”
說完,裴若塵手中用力,伊人踉蹌了一下,然後,緊一步
慢一步地跟了出去。
裴若塵的腳步堅定得無所遲疑。
然他的行為已經毫無懸念地惹怒了裴臨浦。
裴臨浦本無意對伊人怎樣,對他而言,伊人不過是一個小得不能再小的,無足輕重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