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穴道並不太重,伊人醒來的時候,不過破曉時分。
她略抬了抬手,全身痠痛難忍——沒想到世上真的有點穴之說,她完全沒有暈倒後的記憶。
環顧了一下週圍,雖然是香閨雅居,可是看在眼裡,卻甚為陌生。
她掙扎著想起來,手足無力,終究撞下了床上的枕頭,只聽到‘砰’地一聲,餘音嫋嫋。
這裡的枕頭,都是玉石所做,落在地上,聲響自然不小。
餘音尚在,房門已經被推開了。
房間的格局,本事廳與床之間隔著一個屏風,來人並沒有轉過屏風,而是站在其外,靜而雅地問道:“伊人,可好?”
素白的屏風上,那個影影綽綽的身影,顯得風姿卓越。
正是裴若塵。
伊人怔了好一會。恍惚過後,才恍然想起昨晚的事,不禁問道:“賀蘭雪呢?”
“王爺已經連夜走了。”裴若塵輕聲答道:“你現在在丞相府,王爺臨行前將你交託於我,而且我們本是朋友,在這裡,你可以想住多久,便住多久——如果你想回去,我也可將你送至伊府。”頓了頓,他復又補充道:“琳妃也遣人來問了,不知你願不願意入宮陪她?”
“他走了啊。”伊人對其它的話似乎並未聽進耳,只是從中獲取了自己想要的資訊:“他走的時候,一定很孤單。”
裴若塵不語,事實上,賀蘭雪上路之時,滿朝文武因為怕引火上身,都沒有相送,而唯一送他的人,只有裴若塵一人而已。
在回來的路上,裴若塵順道去看了曾經花枝招展、錦華遍地的逍遙王府,不見繁華,只見到滿園的狼藉,所有的貴重物品都被底下的人搶奪一空,連門口的那兩隻小銅獅子,竟也被人剜去。
時值年關,乍見到如此景象,讓人不由得心生淒涼。
裴若塵還記得自己與賀蘭雪最後一次談話。
那時候,北風呼嘯,吹起了他的髮絲衣袂,直欲羽化,那麼不問俗世的一個人,與‘謀反’兩字,真的太不相干。
“王爺,既不關你的事情,為什麼你要承擔下來?”那時,裴若塵這樣問。
“你怎知,不關本王的事情?”賀蘭雪反問。
“滿朝文武皆知,逍遙王已不問世事多時,而且——而且,五年前,先帝本有意將皇位傳與王爺,是王爺自願放棄,試問,一個曾經放棄過皇位的人,又怎麼會謀反?”裴若塵逼視著他的眼睛,一字一句。
賀蘭雪卻是一笑,“既然滿朝文武皆知,你以為陛下不知?我只是做了他希望看到的事情。”
說完後,賀蘭雪灑然上路,留下裴若塵站在原地,沉思了良久,直至全身冰寒。
皇帝陛下,到底忌憚他。
只是因為賀蘭雪並無把柄,所以故意拿容不留開刀。
皇帝知道,賀蘭雪,一定會為容不留頂罪。
因為他愛著容秀,他要保容秀一世的榮華與平安。
全天下都知道逍遙王愛著容皇后,就憑這一點,皇帝就不可能容下他。
逍遙王這一走,也不知是福還是禍?
……
……
……
此時此刻,聽聞伊人問起賀蘭雪的情形,裴若塵走神了一會,然後回答道:“不,王爺走得並不孤單,而是睿智。事實上,他此時離開,本是一件幸
運的事情。”
他已經看到了朝堂中的波譎雲詭,只是水那麼深,即便身處權力中心的裴若塵,都不曾參透。
伊人更是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