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厚照將方獻夫的奏本往案上一擲,心中一股子無明業火便升了上來,拿著玉虎把件:“前日朕讀歐陽修《朋黨論》中說紂有臣億萬,惟億萬心;周有臣三千,惟一心。豈不知那些號稱君子的人,剛開始的時候大都好像能夠做到廉潔奉公、剛正不阿,以卓越不凡的姿態在天下獲得盛大的名聲,說出別人不敢說的話,做出別人不敢做的事。等到他們的名聲日益盛大,權力也逐漸集中到他們手中,那麼對於與自己意見不同的人呢,就唯恐不能儘快地將其排擠走。想要排擠異己,就必須先培植與自己意見相同的人。對於門生故吏,舉薦稱讚他們時不遺餘力,讓他們在朝廷中分佈任職。於是與自己意見相同的人多了,於是同己者眾,而其去異己也愈力矣。跟從自己這一派的人,即使這個人有該被斥責、該被誅殺的罪行,他們也一定會帶領眾人去援救他,說這是正直的人,他的罪行可以原諒。不跟從自己這一派的人,即使這個人有可以任用的才能、值得獎賞的功勞,他們也一定會加以排斥打壓,說這是邪惡的人,不能讓他實現志向。真可謂是黨同伐異。”
朱厚照長篇大論的說完這段,直盯盯的看著伏在地上的王瓊:“卿很有才幹、勇於任事,敏練果決,精於實務,你我君臣還有很多事要辦,切莫辜負我的一片心意。”
王瓊額角突突直跳。他素來精於實務,但是再精於實務也聽的出來皇帝話裡話外的意思了,但是自己還是不甘心,於是硬著頭皮道:“臣謝陛下大恩。必將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鞠躬盡瘁。”朱厚照忽然拍案,驚得屋內一干眾人心跳加速,“什麼鞠躬盡瘁,忽聞暖閣外傳來環佩叮噹,兩個小太監抬著鎏金香爐換炭,龍涎香混著蘇合香的氣味頓時濃烈起來。
朱厚照卻似被香氣激著了,猛地咳嗽起來。張大順忙捧來青瓷痰盂,卻見皇帝擺擺手,從袖中掏出素絹掩口。
“陛下!”王瓊膝行兩步,“臣所為者,一心只為陛下也。臣自知依賴陛下才能功成,哪裡會有二心。”
“你”朱厚照將絹帕揉作一團擲入火盆,青煙騰起時,他蒼白麵容竟泛起奇異的潮紅,“你接著說,朕倒要聽聽,你這六十六歲的老先生,還能說出什麼花兒來。”
王瓊心念電轉。想起數月前在文淵閣撞見毛紀和王憲對於上十二衛的事項爭的面紅耳赤,事後,上了一本奏本,皇帝很快批准。又憶及前些日子皇帝宴請文華殿,魏彬攔下自己,竟說了一句:‘首輔年邁,還能坐得幾時?汝為次輔,又拿著吏部大印,真真是首輔都要靠邊站,只是豈不聞月滿則虧,水滿則溢的道理?’”
“臣聽聞”他斟酌著字句,“方學士授書,尚可,榮王甚是:()我是正德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