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志釗應聲:「我明白。」
「不後悔?」
「不後悔。」
可是覃志釗此刻後悔死了,恨不得時光倒流,要什麼『來日方長』,此刻才是最真實的,像現在這樣,他的小主人靜靜地躺在面前,身上有溫度,會呼吸,有心跳。
也許是呼吸太沉,吵醒了方煥,他側過臉,聲音低得不能再低:「阿釗……」
再抬起頭時,覃志釗已收斂住情緒,隻眼睛裡布滿血絲,像往常一樣『欸』了一聲,表示他在。
「幾點了。」方煥啞著嗓子問。
覃志釗下意識看腕錶,手腕空空,昨晚出門太匆忙,手錶都忘了戴。他又想起什麼,掏了掏西褲口袋,拿出一塊懷表,是送給方煥的生日禮物,他昨天回家就是拿這個,「五點半,早晨。」
方煥望向天花板,呼吸很輕:「我睡了這麼久,你怎麼不叫醒我。」
覃志釗沉默。
過了一會兒,方煥像是終於想起什麼:「你昨天四點半以後去哪裡了?」
「送泰國人回酒店。」覃志釗答。
「你知不知道昨天我生日。」
「知道。」
方煥的呼吸變得急促,想說什麼,又無力地抓住枕頭,「我想坐起來,躺著難受……」
「噢,」覃志釗原是半跪著的,驟然起身腿有些麻,但他仍有條不紊地調整床位,直到方煥隨之坐了起來,「好些了麼。」
方煥輕輕地點頭,兀自低頭笑了一下,「你從來沒有像今天一樣溫柔。」
覃志釗的喉結艱難地動了動。
「我說了要去找你,你為什麼不等我,」方煥側過臉,目光潮濕,定在覃志釗身上,「還是你根本不記得。」所以他一直等,等到有人在跟蹤他都不知道。
覃志釗難得為自己辯解:「我記得。」
方煥打斷他:「你根本不記得,你對我的事從來不上心!對我能躲就躲,你別以為我不知道!」說話間,他的情緒有些起伏,右手一直在動,但他右手在掛吊水,覃志釗擔心他碰到針頭,下意識按住他的手,方煥像受了刺激一樣,「別碰我!」
覃志釗沒有鬆手,望著搖搖欲墜的掛水,誰料方煥越發惱火,一鼓作氣,一巴掌呼到他臉上,有什麼東西瞬間被甩出去,是珠子,隨著細繩斷開,珠子紛紛彈撞在玻璃上,砸在大理石地面,在空氣裡錯落起伏地蹦跳著。
清脆的巴掌聲響在空氣裡,覃志釗竟然不覺得疼。
可是接著,冷氣直往毛孔裡刺,伴著掙裂開的傷口,太陽光燙在背上,讓人覺得一陣冷一陣熱,那一巴掌,明明不怎麼用力,卻打得覃志釗發懵。稍微動一下,背上的口子就裂了,血腥味漫過來,冷汗也上前湊熱鬧,覃志釗頭暈難耐,轉過來去看窗簾,想著扯一下簾子也是好的。
一抬眼,太陽就燒過來了,耳鳴目眩,眼皮也犯疼,他伸手去擋陽光,光線如潑天薑汁,要把他吞噬個乾淨,還烙在他背上,烹著他的傷口,又辣又腥,他動彈不得,算了,由它去。
再回頭,覃志釗撞見方煥的眼睛,一雙明亮微紅的眼睛,脆弱又憤怒,覃志釗發誓,他這輩子看不得這樣的眼神,最可怕的事還在後面,一包眼淚從方煥眼裡湧出來,像是浸泡著無數的愛與期望,最終積攢成失望,將覃志釗徹底淹沒。
若從前是因主僕差異,或因念及罪責,反正只要逃避,就好像他們之間什麼都沒有。自欺欺人。此刻只剩他們二人,覃志釗25了,是成年人,是個心智正常的男人,他怎麼可能看不懂——
原來他17歲的主人,一直自上而下垂愛著他。
方煥傷透了心,語氣決絕:「從此我只當沒你這個人,you t out!」
初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