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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部分

折騰一樣的,睡在哪裡都睡在夜裡。

她說完就笑了,笑得臉上只有一張嘴。她的笑讓我知道麻子嬸真是個沒心沒肺的人,覺得她有趣,不再牴觸,就看著她剪,幫她疊紙,還試著也剪幾刀。但我明明是按著她教的步驟剪的,剪出來什麼又都不是,惹得她罵我笨,讓我用糨糊把小紅人往窯壁上貼。

貼完了那些小紅人,不知怎麼,我連打了三個噴嚏,就困得要命,眼皮子像塗了膠,一會兒粘住了,一會兒又粘住了,後來就趴在炕上睡著了。我能感覺到麻子嬸在收拾剪花花留下的紙屑,有硬幣大的,指甲蓋大的,全撿了包起來,然後笑吟吟地走出了窯門。

我還在炕上,看到麻子嬸走出了窯門,我也站起來要出窯門,窯門卻變得很遠,似乎越走越遠,能看見門的亮光,怎麼也走不到門口去,而且窯壁在閃動,用手摸摸,好像是軟的,不是土牆是土牆上包裹了一層海綿,或者就是海綿做的。我繼續往前走,窯壁就收縮了,先是兩邊的壁往一處擠,窯成了窄道,把我卡在了其中,後來空間愈來愈小,肩已經被夾住了,還使勁往裡壓,身子就無法動彈,聽到骨頭在咔嚓咔嚓響,我驚慌地叫:麻子嬸,嬸呀麻子嬸!

大叫了三聲,我醒過來,呼吸短促,渾身大汗,才知道做了一夢。我以前是做過失腳從樹上摔下去的夢,那是我在摘一顆杏子,滿樹的杏子都是青的,只有樹梢上有一顆杏子黃裡透紅,我踩在那枝條上,還用腳試了試枝條的軟硬,就拉長身子伸手去摘,但樹枝斷了,一下子往下掉,往下掉。第二天我把這夢告訴娘,娘說那是你在長,長個哩!而現在,我的夢並不是往下掉的夢,這夢是什麼夢呢?

礆畔上,黑亮爹把錢給麻子嬸,說:我給了半語子二十元,再給你五十元,你收下。麻子嬸罵:他不要臉,打我哩還收我的錢!黑亮爹在問:人靜靜著啦?麻子嬸說:睡了,小紅人一貼就睡著了。她還要乏的,渾身抽了筋地乏,這幾天得把飯菜管好,甭捨不得。黑亮爹說:她哪怕缺胳膊少腿,成傻子癱子哩,只要是咱的人,在咱窯裡,我都會好吃好喝地伺候的。麻子嬸說:咋說這話?!黑亮爹嘿嘿笑了,再問:她往後會安生吧?麻子嬸說:放你一百二十個心!我跟我師父白學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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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的是渾身稀癱,沒有了往日的力氣去哭,去叫罵,去摔東西,甚至連呆坐一會兒都覺得累。黑亮是把拴狗的鐵絲撤了,也把高跟鞋還給了我,但他不肯再去方桌下的席上睡了,說已經是夫妻了,誰不知道誰的長短深淺,還不讓上炕嗎?他上來了,我沒有吭聲,想著只要沒更多的人捆我手腳,他黑亮也不能把我怎樣,就拿了一根棍子放在炕的中間:我睡裡邊,你睡外邊。

這期間,村裡好多人都來過礆畔,八斤猴子滿倉拴牢在罵立春臘八兄弟倆壟斷了血蔥生意,血蔥是咱這兒的特產,並不是他兄弟倆發明的創造的,他們為什麼壟斷了?鼓動著黑亮也組成一個他們都參加的生產經營血蔥公司。黑亮不同意,說再成立公司就誰也賣不了還把血蔥的牌子砸了。黑亮勸這些人,這些人還是氣鼓鼓的,說那就看著這兄弟倆吃香的喝辣的?黑亮爹就接了話:立春臘八日子過不前去了你們恥笑人家,人家日子稍好了就又這麼忌恨?!而一幫婦女也嘰嘰喳喳地跑了來,八斤就說:這一群鳥變的貨!婦女們都是些五十六十的年紀,也不收拾,蓬頭垢面,來找老老爺,說她們要再去挖極花呀,雖然極花難挖了,可她們閒在家裡也是閒,不如去能挖幾棵是幾棵,掙一分錢是一分錢麼。讓老老爺看看近日有雨還是有風,她們的運氣如何?男人們就起鬨:男人都挖不到極花了,女人是比男人尿得高?!婦女們圍上來七嘴八舌地攻擊,問八斤:你身上流血了?八斤說:我犯痔瘡了,你咋知道?再問:流了幾天啦?說:還流幾天啦?流了半天我都快死呀!她們就說: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