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盞翻了過來，又高聲吩咐外面：“再去找幾個碗進來，把酒也給咱拿來。”不一會兒。酒盞和新開封的燒酒就被大漢們奉了進來，男人等他們躬身退出後，提起酒罈為璃光地酒盞中斟滿了酒而璃光也毫不推讓，捧起便喝，方放下，又被滿上，就這樣一連喝下了三盞。

“那年的事情，恨我嗎？”男人又問。

璃光彷彿要用注視點燃這琥珀凝結的燒酒一般盯著自己掌心捧著的酒盞，用絲絛綁縛的烏髮在一剎那間讓我想到了比夜色都要深重的夜羽。

“為什麼……他們護我來此。看我長大，雖然名義上是主僕，可在我心中他們就是我的長輩、家人。你不該殺他們……我恨！”

是那樣嗎？原來殺了璃光所有隨從那件事，就是這個男人的授意！

“好。能聽見你親口承認。我反而覺得解脫了，”男人苦笑。用滿是傷痕的雙手揉著額頭，然後伸出手臂，拍在璃光肩上：“不管你信還是不信，我沒想殺他們……”

“我知道。”璃光正坐，輕晃肩膀卸開了落在自己肩頭地手，仰頭將盞中的酒一飲而盡。

男人提酒為他再度斟滿：“我當時只想殺你。”

讓人心驚的坦率直白，換來地是同樣微風吹水一般的回答——璃光輕笑：“嗯，我知道……”

“你小子知道什麼？我一想起你小子心裡就煩。”男子皺眉，抬手將璃光地手腕握住，奪了他手中地酒吃著：“你說你為何偏偏要在那時候想要逃回來？”

“我，想回家。”

“家？”男人一口酒嗆了，咳了幾聲後笑出來：“那裡可不是你想回就能回的家。”

璃光沒有辯駁，只是在男人地笑聲中，蜷放在膝頭的手指關節越發泛青。

“你想逃回來的那時候，咱剛平息了族眾的亂戰……這場亂戰時間可是真長，從我小時候大家就動刀舞槍的，叔父、族人、外敵……誰也不服了誰……我知道你也是讓人教唆的，我母親身份卑微，而你卻是王妃嫡子，只要你回來，便是嗣子……”

“我……那樣的事情我從未想過！”璃光怒喝，正要站起，卻被男子一把按住，兩人掙了一陣，最終璃光還是被按回了原位。

又重拍了幾下，男人才將手從璃光肩頭移開：“我知道你恨我入骨，巴不得永遠都見不到我才好。不過既然你還尊我一聲兄長，有些話，我也想對你說說……”他轉過頭——我在對著璃光搖頭，示意他不要在我無法行動的時候觸怒這個男人。

“放心，我現在不想殺他，”依然是輕鬆之極的口氣，男人微笑著安撫道：“我不能讓弟弟在自己的女人面前受傷。”

璃光的眉頭跳動了一下，眼神中掠過一陣痛意。我明白，他心情激盪的原因是那個親切的稱謂，由兄長口中吐出的呼喚。

“瞧，若沒人告訴過你我是誰，我想你一輩子都不會記得我，”轉回了頭，男人提起了酒，將斟滿後的酒盞塞到了璃光手中：“但是我卻知道這世上有你這個兄弟，遠在千里之外的兄弟。我見過尚在襁褓的你，那時候我心裡想的，是這就是未來的王，我一生要輔佐的血親。但是，之後先王被人暗算，族內大亂，你被偷著送出去，逃離了這都是獸夾子的地方，留我一個人撐著。是，我是你長兄，該挑起這責任，但那時候我也只是個十幾歲的娃，這些個年過來，哪個麻煩不是找在我頭上？瞧，我坐在馬上的時間，比走在地上的時間都多，這手握著刀的時間比拿著酒的時間多←們說我暴戾，說我野心勃勃，其實，我只是想活下去……”

呆呆的跪坐在兩個男子的身旁，我看著自己的手指——它們無力的顫抖著，我甚至都沒有力氣握拳。

身體上就像有一道鐵鎖，將我的力量緊緊的抑制著。

應該是在我不經意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