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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部分

總是能看見清夜碎雪之下的他,衣袂翩翩,俊朗如星的雙目,微蹙的眉頭,滲透了傷感地笑容。

暴露自己是墮天——這是我唯一能到離他最近的地方去地辦法。雖然我一開始曾經想過用這種身份進入那座天下最精巧的宮城,而在發生了很多事情之後,亦想過就此逃離,永不再踏入那裡一步。

現在我下定決心,他卻不要我去他身旁。

一晃又是數日過去。

樂館中傳聞的漣漪終於散去,一切恢復平靜,我仍然在做著例行的教導,雖然依舊很少動用樂器,偶爾的,也會隨著伎樂們的演奏敲幾下雲鑼。每當這個時候夜羽都會嗤笑,我知道這世上其他樂器發出的音色與它相比是多麼粗糲不堪,但是不知為何,我卻不覺得這件事有什麼好笑的,就像我看見一隻眼的伶兒提著我的食盒,在寬竹鋪就的道路上歪斜著走向一方的時候,那些因為見到她跌跌撞撞就會掩口的樂伎們竊笑一樣,無法理解。

伶兒在外屋的牆邊鋪了一坪席子,也跟著住過來,我捧了一食盒的果子,又拿出按著月染給我的繡樣繡了幾日才好的眼罩送她,她拜謝之後接過去,低著頭解開蒙眼的藥布時,我只掃了一眼她凹陷進去的眼皮,就再也沒有勇氣轉過頭再看第二眼,心裡沉的好像堵了一塊巨石,忍不住的眼眶痠痛。伶兒卻笑,蹦跳著跑到油燈旁扯著眼罩的帶子湊到眼前看:“代師範,您和我姐姐一樣,雖然會撫琴,女紅可是糟的一塌糊塗。”

鬆開手指,看著掌心指尖用力攥緊時刺出的血痕,我掩口,淚如雨下。伶兒聽見我哽咽,吃驚的轉頭,呆了一刻又立時別過身去,麻利的將失明的眼睛遮好,這才扭過身來,側著臉扯我的衣袖:“您別難過了,現在我一點都不疼。”

清風婉轉,衣帶飄亂,我跪倒在女孩的面前,拉著她的衣角匍匐在地上。夜羽切切的勸慰終於也轉為了哀嘆,輕濺跳珠的音色如同淚水一顆一顆的滴落在我的心中。

“代師範……”

抬起頭,伶兒雙膝跪倒,從懷中摸出疊的方方正正的帕子,幫我擦著眼淚:“這還是您的,我洗乾淨了之後一直帶在身上……請您別對我這麼好,伶兒身份卑微,您、您不要對我好……”

停下來,快停下來,不能哭,我不能用這種示弱的方式再引得別人對我多一分溫存。

我不配。

“對不起……對不起我剛才失禮了,去歇著吧,這幾日不用做什麼,把傷養好了。”

“是,謝謝代師範。”

伶兒拜謝,躬身退出時關上房門。我雙手撐在地上,又在跪坐了一會兒,起身,擦乾了臉上的溼氣。深入掌紋的血腥氣息撲面而來,我將臉埋在這鏽蝕味道的黑暗中,擋開了濛昧不清的燈火光焰。

我……沒有資格求別人原諒。

原來只要有了在乎的事情,就成為了制約我這種妖孽的羈絆,哪怕僅僅是知曉了對方的一點從前,能在人群中認出對方的容顏,都會讓我丟失平常心,無法冷血相對。

老師在看到我一次又一次重傷歸來,倒在她面前的時候,內心是不是也會像我痛惜伶兒一樣,會感覺到撕心裂肺的劇痛呢……

一直不敢去想,不敢面對的瘋狂念頭暴風驟雨一樣迎面壓下,我此刻如同身墜地獄,悽風冷雨的黑暗蒼茫到無邊無際,卻只能一個人面對。為何啊,老師,我不是代替您死去的女兒才來到您身邊的嗎?您為何明明在意我,疼惜我,卻沒有攔著我走入這不能回頭的腥風血雨之中,成為不能貼近別人一分一毫的利刃。為什麼您會由著不懂事的我選擇了這條寂寥終生的絕路,明明您可以不讓我雙手染血,成為劫殺人命的厲鬼……

莫非您……從未將我當女兒看待過。

可是我卻一直都將您視為母親的!

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