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了,我已經躺在肢解的刑床上了,那些厲鬼馬上就會來將我這沾滿血汙的身體切開……即使是這樣,我雙手的鮮紅依然沒法用自己的血洗清……
手,僵直的立在面前,在布簾與我之間。我的手手心衝著自己。
沒有綁縛嗎?又長又柔細的手指微彎著,乾乾淨淨,沒有……血?
“您醒了?”
有聲音說,隨即,如蔥白的手放在了我額頭上,手指甘爽的清涼立刻讓我本能的向著它貼過去。
意識忽然警醒——這是哪裡!一掙之下,全身的骨節立刻刺痛不止,而身體更是沉的抬不起來。
又有聲音說:“姑娘別怕,只是讓夢魘住了,睡了這兩天,熱退多了。”
我側過頭——一位婦人坐在旁邊,紫衣,臉如在霧中看不真切。
“沒死嗎……這是哪裡……您,是誰……”剛才那些真的只是幻象嗎?我呼吸急促,頭,也痛得厲害。
那位婦人淡然一笑,語調緩緩:“您是命大的人,若不是執事開門掃雪發現的早,只再晚一刻,現在恐怕也和那些外鄉人一樣,抬到西城門的凶肆等埋了。”她遞過來手中的湯湊到我唇邊:“喏,剛煮的,加了酒,吃些吧。”微微的動了下頭,那湯的香氣歷時讓我的胃感覺到了空曠的痛感,只是對陌生現狀的不適還壓抑著我的飢餓。婦人見我並不去喝那手中的湯,也就收回了碗去,並沒有發現我方才的警覺。
“您是從哪裡來啊?這樣的天氣,為何一人獨行?說句無情的話,您倒在雪裡時已經蒼白的沒了人色,如果不是見您揹負的琴匣,出於同行的情誼,我們也斷不敢收留您的……”
琴!
“我的琴!”我胡亂的摸著身邊的被褥:“它在哪裡?”
“彆著急,”婦人冷笑,手指從我胸前伸出,指著床裡的角落:“說道琴,我們的樂坊可有的是。再說,姑娘昏睡的這二日,手指緊緊地扣著琴匣,就是想讓我的婢子為您換洗一下也不可能——她們都掰不動您的手指頭。不信的話,您自己瞧瞧,除了腳上的鞋子,您的衣服綏子我們都未曾動過,琴匣也是剛才您醒了後才放了手的。”
斑駁的黑色琴匣滾落在右邊,我伸出手摸著它,匣中立刻發出了“錚”的一聲。
“你還在……太好了……”
“瞧您說的,此處是南曲,不是北曲那種……”婦人語氣微有不屑,她站起身來低頭看著我:“不過說來也怪,抬您進來的執事們說他們一碰您的身子就聽見匣子裡一陣大響。婢子想為您更衣的時候我也聽到了一通碎裂的亂聲,開頭想是天寒,凍裂了琴板,可現在……聽這泛音,弦似乎還是完好的呢。”
安心了許多,我還是喝下了湯。掙扎著把碗湊到嘴邊,指節在碗邊合攏的時候咔咔作響,痛入骨髓。湯是用筍子與濁酒的米釀一起煮制的,竟然放了糖。喝下了湯,頭痛微鎮,視力也清晰了,藉著微弱的光線,方看清面前的婦人,她披著映著光的紫色薄紗外裳,而光就漫出了她的身形——雙手籠在闊袖中,四十歲左右的樣子,頭上頂著盤好的假髮,廣眉長目,眉宇間神色高貴,面板白若凝乳,似乎有外族的血統。
酒的熱量不一會就從身體裡升騰上來,對於如我這般因為禁食虛弱的身體,酒湯果然是最好的恢復藥劑,似乎被凍結的肢體漸漸的能活動了。
“謝謝您施以援手,這裡是……”
婦人一笑,將碗從我手中收了去:“此處是長安城中的平康里南曲伎樂館,本館是專為宮中進送樂師的調教坊。至於在下,便是這樂館中的總管。”
“宮中?”我在閃念見看見了一絲希望,急切的問道:“難不成此處就是為朝廷選拔樂師的所在?”
“正是。”
“那在下如於樂館投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