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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部分

風,從街的一邊吹向另一邊,而集市裡濁酒的味道便漫在這風中掠過了青紗籠著的車廂。車內的空間很大,腳踏上的油燈裡汪著浸過菜油的燈草,卻不曾燃著。

我坐在軟榻上,感覺著車輪在黃土路上輕微的顛簸,而街旁酒肆前挑著的燈光在青紗上幻成向後飛逝的大片的流花。

一切的景象都有著不真實的意味。

除了我懷中的琴匣。

它靠著我的肩,烏木上的金沙漆在車外投入的光影中散射的恍若星辰。我摸著板頭上的那枚銀飾,它該是近日才做在上面的,還散發出淡淡的柿漆的味道。銀泛著輝光,雖然是在暗影中,依然可以看到花瓣漫卷的紋樣。

是唐菖蒲,代表初級宮姬的花飾。

而夜羽,便收在這華麗的盒子中,即使如此,我仍能依稀的感覺到它弦間含混不清的音色。

今日,在下終如所願……

薰風漫卷,青紗的垂簾被帶起一角。遠遠的,天空沉碧——太極宮的光輝直上雲霄,徹夜不息;。;;;

………【未央】………

今日的一整天,樂館內都罕有的安靜。

各樂部門窗緊閉,卻能聽見木屐的聲音徘徊在門後,腳步細碎。

天將夕食的時候,樂館的門外一陣車馬喧譁,靜了一刻之後,姥的腳步聲便從前廳過來,在繞過二重門之後,就進了內院。

不管城中是如何的四季分明,樂館內院的景色永遠是暮春時節的樣子——竹從過道兩旁斜插著伸出,長的很高。植著它們的土是用發過酵的松針和棕篾拌成的,散發著青澀的香氣。總是有新筍從土中鑽出,而竹卻不曾因此而變的稠密多少。過道是大竹破開後鋪就的,樂館內的執事有時會提著木桶從上面走過,為竹澆水。執事們穿著染成綠色的布衣,腳踏高齒木屐,除了腳步,很少發出其他的聲音,看的出有一些是域外的胡人←們從蓮池中打上水來,這種水是粘稠而明亮的綠色,不能喝,只適合澆竹。蓮池中開著白色的蓮花,而一牆之隔的外池中卻綻放著紅蓮,兩池水路相通,卻不曾見到外池長出過白蓮,而內池亦從沒有開過如火的紅蓮。竹鋪的過道經過蓮池上的木橋後,直接通向樂伎落住的高樓。

姥的木屐敲在竹道上,一聲聲的從扇扇緊閉的房門前經過,終於從樓梯升上來,在我的門口停下。

廊下擊磬的聲音響了,隨即,本來安靜的樂館便爆發出的一陣絕望的嘆息甚至抽泣的聲音。

我開啟門,姥就在廊外,穿著深紫色的宮服,在夕陽中站的如同修竹。

“賀喜了,荀子姑娘,尚儀局司樂司昭你入宮,自明日起職進司樂弦部樂官。”

姥唱喝官職的尾音拖的長長的,在竹間迴盪著宣告了變更。廊下站了一隊女子,低著頭,著淡黃的胡衫,梳著統一的雙螺髻↓們不是館中的俾子,而是宮中的妝師。

“拜……”樓下的執事唱到。

我於是跪倒在地,把臉儘量的貼近地面。姥站在門外受禮,她的腳白皙的如同羊脂,木屐的繩釦在腳面上面留下了深紅色的印記。

這是謝禮,樂師在成為宮伎後對老師的拜謝。

姥並不是我的老師,她只是在這座城中收留我的人。

而我真正的老師已經看不到現在弟子伏在夕陽中的拜謝了……

沐浴過後,宮中的妝師們支開了竹簾的屏風後便開始忙碌起來,她們熟絡的動作著把我代表學徒的髮束散開,盤成宮中樂師的望天雙髻後插上了金制的步搖。與此同時,另有一位妝師為我的手膏好了沒藥,又細緻的在指甲上點上了蔻丹。

我坐在她們中間一絲不著,面板上沐浴後的溼氣正在散去,微涼。

新晉的樂師要在深夜入宮,接了封賞後趕在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