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染比我,更需要這安頓的靠山。
夜羽,一切結束之後,我會帶著你去尋找下一任墮天,重複老師的生活,將那個孩子帶大,尋一處山水秀美的地方,永不再踏入這長安一步。
這之前,你要做我的供養人嗎,鵬公子。
“夜羽……”
它停下了樂聲,我深吸口氣,舒眉一笑:“你多心了……”
車子慢慢的緩了下來,轉了幾彎後徐徐而止。清晰的樂聲人聲透過車廂傳來,駕車的執事用鞭柄敲了三下車轅,示意以經到了地方。躬身向前,回手整理好了臂上的大帶,我又頓了下,還是推開了廂門。
依舊是飛花一片,落紅撲了我一身,景色卻是換做了迂迴的長廊籠著的院落前一座四脊挑簷的高閣,而院落佔地幾乎有樂館這樣大,空氣中異香陣陣,雖是在就守在市集旁,此間的清雅卻與南曲不差半分風韻。我緩步下車,薰風掠過衣袖,絲帶立刻飄然而起,而腳下的路上竟然鋪就了暄厚的駝毛絨毯,直通到迴廊盡頭的大門雕樑畫棟,人影旖旎,絲竹聲聲。
“小姐可是荀樂師?”門口早有候著的人過來詢問,如剛剛送茶具過來的人一樣穿戴。我輕輕點頭,對方做了個相請的姿勢,隨即前面帶路。我跟在後邊,順著描了五彩丹青的走廊進入這繁華的高閣院落,停在了一處小間的門口。
此處便是集萃居的雅間,和前門展現的華麗風格不同,此間院落如潑墨渲染,滿眼都是青石的灰色,雖是磚砌石堆,卻處處精細的安插著木質的紋樣,現出一種獨到的古樸雅拙來。
“公子,小姐已經請到了。”帶路的人向內通報,隨即躬身推開了花梨雕琢的隔門後閃在一旁。我也躬身緊走幾步,眼睛看著地面,在門口向裡面拜倒,這本該是樂伎的規矩。
“荀姑娘,請不要多禮。”
那聲音。
心頭又大跳了一下,還沒來得及穩住心神,一雙手便輕扶住了我的手臂。我抬起頭,一瞬間目眩神迷。
鵬公子正站在與我一個門檻相隔的地方,他穿了件銀色絲線的長袍,腰間束著條玉帶,此刻正是正午,陽光反射著他身上的亮色,與那日的初見時肆意張揚的銳氣相比,此刻的鵬卻增加了幾分溫柔的氣息。此刻他正伸出手來相摻,目光恰好和我交接。
依然是微蹙的劍眉,我在他的臉上又看到了那種表情。
難以察覺的憂傷。
“琴師荀子,給公子請安了,”雖然被他扶住,我仍然還是福了一福,柔聲說道:“承蒙關照,還要多謝公子今日的雅贈,在下實在是感激不盡……”
一隻手指輕輕的封了我的嘴,清新的麝香味道從他掌心升騰起來。被牽引著,我向前一步跨入了門檻,屋內不大,用青竹的席簾掩了牆的空白,點睛的掛了幾張字畫,一張黃楊木的接榫小案斜放在螺鈿鑲了的屏風後面,只置了兩把椅子。
門在我背後關閉了,夜羽彷彿是感受到我的侷促般,爆出急促的音色,聲聲碎亂。光線將上面鏤花的影子打在鵬的身上,流雲飛舞。
“荀……”鵬輕聲念我的名字,手隨即被他握住了,我下意識的回抽了一下,卻被更緊的拉住。
低下頭,落在髮髻上的花瓣嫋嫋的盤旋落下,我張開另一隻手去接,它們卻從指縫間匆匆的穿過去,墜落在站在紫紅色的胡毯上的我的腳面,淺粉幾乎要揉入白皙的面板。
掙扎什麼?他不是你接近從前的又一條路徑麼,耗費了這麼多的精力才機緣巧合的向前一步,你難道要從這條命定之路逃走嗎?
這麼想著,心裡稍定了定。將目光從地面上拉起來,我抬頭望向面前高我好多的美麗男子,他的眉因為我的微笑緩緩的舒展,溫柔挑起的嘴唇也沖淡了眼睛裡改不掉的冷峻神色。而一聲寵溺的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