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行的又平又穩。我側了臉看著青紗外人聲鼎沸的街市,將手中的槐花丟入口中,一絲清甜。含了這白色的幽香,我將鳴鳳放在自己盤坐的腿上,手指慢慢的掠過已經調鬆了的琴絃。
天下哪個女人不喜歡瑰麗的衣飾,只是,該我展露風光的日子還沒到。
沒有夜羽,荀子只能是見不得光的闇屬。
昨日將近夕食,宮裡突然有人過來傳了訊息,說伎部的舞官宣我第二日上午入掖庭宮,有舞姬自己對了銀子準備的小宴。傳話的宮女說了事情之後也不走,姥在一邊冷笑,說我家姑娘又不是命婦宮娥,就這麼容易進的去掖庭宮?都這時辰了,去宮內申報也行不通,索性我也跟了一起吧,就當是我帶進去的。那宮女聽了這話才坐了擔輿回去。姥就點著我說:瞧您這心血來潮的姐姐,估計跟了她的這些宮女也都習慣她這種指了路之後就撒手不管,等著別人善後的習氣了。
能活的如此心血來潮,也不失為一件樂事。
出了市集宅舍,擔輿急行了一段後面前豁然開朗,地面也從黃土夯實的路變成了鋪著青石板的官道,幾百丈外便高高的矗立著沉了悶青色的宮牆。此處再看不到一名平民百姓,只偶爾有騎了高頭駿馬的官員從我們身邊跑過。擔了我們的擔輿卻沒跟著他們直奔聳入雲霄的朱雀門,而是繞了皇城西南角轉去了掖庭宮方向的西門。
我貼了紗簾向外看著,擦著天一般高的宮牆下不時的有列隊的兵士扛著戟整齊跑過,一身明晃晃的金甲在他們踏步的時候嘩嘩作響。
有門官侯在西門,見擔輿過來,等停在進前才從坐著的塌上站起身。
姥走下來,將自己的官碟承上,我扶了鳴鳳在一旁躬身侯著,不去看那守在門下的兵士手中晃著陽光的戟尖刺目的銀亮。門官收了官碟驗看無誤,又查對了今日自此門入宮的人員名單後,方深施一禮,揮手讓守門的兵士放我們入內。
跨入掖庭宮西門的一瞬間,鳴鳳的音板忽然咔的一聲輕響,我方驚覺自己雙手一直在用力。
抬起頭,映入眼簾的是被一片翠色蔥籠的長廊,曲曲折折的不知通向何方,步入其中,如行於一幅幅畫中一般。間或有半面花牆遮擋,只能長廊牆壁上做出花形的柵窗處能看到遠處廣廈重重,殿簷捲翹。
“跟緊了,這裡第一次來自己能走丟了。”伸手牽了我,姥在前面緩緩的走著。
一路上到處都是奇花異草,藍色的蓮花就在迴廊下的水路中遂了風盪漾,葉子展開在水面上,有車輪一般大。更有如花紫珠的藤蔓順了迴廊向陰的一邊蜿蜒而上,蔓成幽涼的傘蓋垂在樑上,連搭了這回廊的木料都是幽香撲鼻。一步一景,別有洞天,我數度都看得發痴,慢下腳步,姥卻不由著我在此處浪費時間,從高低錯落的迴廊、幾乎一模一樣的差路中穿行而過。有將手籠在袖中的宮女邁了小步急行,見姥和我走過來,就帖了牆站定,低下頭施禮,待我們走過後再繼續小步著跑開。我回頭看著她挺直的背影,也站直了身子。
“姑娘,”姥轉頭見我正抬手擦鬢邊沁了的汗水,不禁掩口而笑:“您現在臉都漲的通紅。想我初入宮中那時候,這眼神緊張的估計也是死的。”
苦笑了一下,我知道自己雖然有膽量出入戰陣,卻難以剋制此時心中慌亂。
這裡是整個大唐江山的核心,整個世界的中心所在。只是一盞燈油便會讓我膽戰心驚的那種與生俱來的威嚴和凌駕於眾生之上的壓迫感,此刻極盡奢華的被放大著,像是一個鳥籠將我罩在其中。
轉過幾處翠繞玲瓏的所在,就見有兩名宮女站在廊下↓們見姥走過來,施禮後便向後快步向後走去。
“在這裡等著。”姥轉過身,揮著手中的羽扇。我聽話的抱了鳴鳳站在她身邊,看著廊下一輪輪荷葉上隨風輕晃的水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