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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部分

你會忘記外面是否還是亂雪飛舞的寒冬。直到上次深夜的出館後,我在回想裡才注意到外面的空氣中也已經滿是春的氣息了。

過了三月,就是流觴會。

按往年的慣例,樂館教坊都會在曲江邊圈出場子來獻技。此間樂館雖是官伎,但也奉例如此。

離出館表演之前還有十幾天的光景,姥送來了我的名牌,這代表我正式的成為了宮中有記錄的候補樂師。

四寸長半指寬的墨漆竹片上用蘸了金沙的硃砂描了兩個隸字:“墮天”。

我望著那枚竹片愕然了會兒,抬頭看著姥↓笑笑,拿過牌子丟給一旁的執事,令他掛在門口的照壁上的名牌裡。

“現在,這塊牌子在客人眼裡許是個玩笑,可過了這個月,恐就沒人再當那個傳說是飯後的謠傳了。”姥等無人的時候壓低了聲音說。

“這樣說,您也遞上了關於夜羽的報告了?”我忍著笑。

“姑娘真聰明,現在按普通的流程交上去,壓在眾多的奏章中,恐怕要到入秋才會被看到吧……這樣一來,宮中自然不好追究我的不察,還可以在這幾個月裡讓您為我多演幾場。”姥壓低聲音說,她也止不住笑的樣子:“我是不是很……”

“陰險!”我點著她說,姥笑得花枝亂顫。

歇了口氣,姥從腰間取出吊著的琉璃瓶子,裡面竟然是那半兩月俸的燈油:“見姑娘喜歡便拿些來了,這樣的東西我已經不新鮮了,今年沒用過的都積存了一罐……”

伸手接過墜著明綠色的液體的瓶字,我淺笑著將它收攏在手心致謝:“又讓您掛心,真是太感謝了。”

“荀姑娘。”

正待離去,姥又喚我停下,我回頭,她籠了手站著,眼睛看著蓮池中的花朵。

“今夜便點了吧……”姥最後說,她隨即轉身離去,從袖籠中探出的玉手在空氣中畫了個弧線。

我站在翠竹淡灰的陰影裡,手中握緊了那枚沁著冰冷的堅硬。

“嗯,既然您決定了,在下必定照辦。”我向姥的背影拜下。

這時間,夜羽一直在我心底顫動不止。

樂館的夜是從竹林之上的天浸透而入的,當這黑色沉降到了一人高的地方就停住了——執事在竹道上點著半人高,每隔八步一盞的油燈,桔色的光芒鋪陳一片,將那沉重的夜色彈回空中。

我用一塊乾布擦淨了燈盞,然後從懷裡摸出了那枚琉璃瓶子。此刻,即使是在昏暗的夜色中,隔了半透明的瓶子,其中的液體卻依然幽幽的透出迷濛的綠光來。

乾陀羅——便是寫作“香染”的,是這詭異的燈油的名字。

吹著了火媒,面前黑色蓮花盞中注入的亮綠燈油反射著我的面無表情。火媒抖了幾下,還是舔上了燈芯,剎時,甜膩的香氣順著光線扶搖直上,將那片金色狠狠的逼過來。

樂聲瞬間如玉碎般的迸裂,我被夜羽的唱喝驚的退了幾步後跌坐在床上。即使已經有了心理的準備,我仍然因為恐慌而窒息的快要昏倒。

老師被殺的那間松木搭建的山舍,已經被潑撒上了這宣告至上權利,赦免死者一切罪孽的油脂。只需一芒星火,便可以引發沖天的烈焰,而在這絕豔的香氣中,一切都將化為烏有。

奇怪的是,前來執行的裁決者雖然殺了老師,在屋內潑上了燈油,卻沒有點火。

點火送老師上路的人,是我。

雙手緊緊的抓住床沿,對視著這金粉般揮灑的香氣,在抑制住了最初近似抽泣的呼吸後,幾尺遠的銅鏡中,妖孽便笑的如花開樣的美豔。

不再怕了,這曾經讓我徹骨憎恨的味道,現在已經成為了我新身份的宣告。

夜羽噤聲,一夜無話。

第二日的早上,當我去取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