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門口的大夥計很是有些委屈地轉過了身子,迎著面帶慍色的掌櫃低叫道:“掌櫃的,這可真不怨我——剛開腔亮嗓門,冷不丁就有一隻蒼蠅直撞進嗓子眼裡邊,我這會兒還噁心得不行。。。。。。。”
“蒼蠅?還撞你嗓子眼?我說你這做買賣的本事沒學全活兒。掰扯瞎話的路數倒是明白了個全須全尾?這都奔了冬至的日子口兒了,哪兒就還能有蒼蠅在外邊飛?”
話音未落,順著大早上的小北風,七八隻綠豆大小的蒼蠅已然飄飄搖搖地飛進了鋪面當中。也都不知道那冬至的日子口還沒凍死的蒼蠅是不是當真想給潤天青字號掌櫃的上眼藥,有兩隻蒼蠅繞著掌櫃的身子盤旋飛舞了兩圈,一頭邊扎進了掌櫃的擱在身邊桌子上的茶碗中。
瞠目結舌地看著那兩隻在茶碗裡扇動著翅膀掙扎的蒼蠅,掌櫃一口氣憋了老半天,方才吭哧著嘟囔起來:“這。。。。。。。天時不正,世道不靖。啥么蛾子可也都出來了。。。。。。。冬至的日子口兒還能有蒼蠅漫天飛?邪性!”
不光是潤天青掌櫃的覺著邪性,不過是一碗茶的功夫之後,珠市口兒大街上不少鋪面左近也都有人瞧見了那些個綠豆大小、色作暗青的蒼蠅。頓時之間,珠市口兒大街上不少鋪面裡外,也都傳來了鋪面掌櫃或是上門採買物件的主顧亂糟糟叫嚷的聲音:“嘿。。。。。。。我說掌櫃的,您這鋪面裡頭感情是倒騰鹹菜缸了不是?怎麼就能招來這麼多蒼蠅的?”
“這位爺,您這可真是那我打趣兒了不是?我這可是茶葉鋪面,平日裡丁點帶著怪味兒的物件都不敢入宅。那就是吃飯也都避諱蔥、姜、蒜一類味兒衝的玩意,那就還能擱在鋪面裡頭擱著鹹菜缸啊?”
“這可也是。。。。。。。。。要不就是哪家鋪面裡頭捅開了隔年的棉花包、有日子的娃娃罐兒(注1)?”
“那也不能夠啊?!這珠市口兒大街上的鋪面。全都是那場大火之後新蓋新修的房宅、鋪面,哪兒就能有人家存著那些個用不上的玩意?”
亂紛紛的議論聲中,差不離半條珠市口兒大街上的鋪面當中,都有人站到了街面上,盯著那些個四處飛舞的蒼蠅看稀奇,全然都沒人留神在珠市口兒大街上的一處鋪面左近。有倆頭戴禮帽、身穿著厚布長袍、身形顯得格外臃腫的壯棒漢子正耷拉著腦袋、口中唸唸有詞,一雙縮在袖管裡的手也都在輕輕擺動著,時不時地從袖管裡邊散出來十好幾只蒼蠅順風飛開。
有道是望天看稀奇、扎堆瞧熱鬧,叫珠市口兒大街上這滿街看熱鬧的人好一頓吆喝叫喚,火正門堂口前面剛站出來的好幾個迎客的小徒弟。也都扭頭朝著這熱鬧場面觀望起來。其中有倆機靈些的小徒弟瞪圓了眼睛瞧了片刻的熱鬧之後,卻是猛地扭頭朝著火正門大堂裡奔了過去。人還在大堂裡頭小跑,吆喝聲已然衝著二進院子裡邊遞了過去:“師哥,相師哥,快出來瞧瞧外頭這場面嘿。。。。。。。”
吆喝聲剛起,相有豹已然應聲撩開了通往二進院子門戶上的門簾,衝著那倆小跑著撞進大堂中的小徒弟笑道:“瞧什麼場面呀?又是哪家鋪面娶媳婦、嫁閨女,還是哪路主顧跟鋪面夥計當街撕扯起來了?”
猛地剎住了腳步,兩個撞進大堂中的小徒弟幾乎是異口同聲地衝著相有豹叫道:“師哥,外邊街面上蒼蠅都紮了堆兒了,正朝著各處鋪面裡邊亂撞,說話可就要奔了咱們堂口。。。。。。。”
眨巴著眼睛,相有豹眉頭微微一皺,卻依舊是嬉笑著朝那倆撞進門來報信的小徒弟說道:“這都奔了冬至的日子口兒了,哪兒還能。。。。。。。”
話音都還沒落,幾隻綠豆大的蒼蠅已然嗡嗡地扇動著翅膀飛進了火正門大堂中,沒頭沒腦地四處亂撞起來。也都還沒等相有豹把這古怪場面瞧個仔細。火正門堂口大門前站著迎客的幾個小夥計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