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要的親人?”
禁凌葉低著頭,咬了咬唇,卻沒有回答他的話。然而,不覺間,一陣海風猝然襲入她眼簾,那雙湛藍色眼瞳中晶澈閃動的東西,卻不知究竟是海水的倒影、抑或是這個女子隱忍了多時的淚光。
嘉仁皇子默然凝視著這個女子許久,彷彿心中頗有些感觸,低聲喃喃道:“其實我真羨慕你,你還可以盡力為弟弟爭取到一線生機;而我,卻已經再也沒有這個機會了……”
“啊?”禁凌葉頓時收束回自己飄移的思緒,不由自主地脫口問道:“殿下的弟弟……”
“……我那個同母弟弟,早在十六年前,便已夭折於我生母的胎腹之中——一碗‘安胎藥’,一屍兩命。”嘉仁皇子在道出這句話之際,語氣裡帶著幾許悵然,每一字聽在禁凌葉的耳中,都仿若一縷嘆息。
禁凌葉深深察覺到他那淡然的容色之後、那縷深刻入骨的憂傷,當即動容問道:“那麼,殿下今趟遠來……那個什麼……煢仙島,究竟又是為何而來呢?”
“為我養母——也就是宮本夫人。”在提及這個稱謂之時,嘉仁皇子神色一黯,眉宇間終於凝鬱了一抹慟色。
他的目光凝視著眼前那廣闊無垠的漫漫碧水,思緒卻彷彿飄移去了某個漠不可知的遠方……
********************
帝都這場雪,從禁凌葉離京那日起,便彷彿再也沒有停止過。
這場雪斷斷續續下了一個月有餘。帝都的孩子們恐怕到老去的那一日,都不會忘記這樣一個年頭:不知是天公積蓄了太多的憤怒與悲憫,無處排遣,而化作這漫天雪霰,紛揚灑落人間;還是老天要賜予人們這一層厚厚的銀白裝裹,來洗滌人們所犯下的種種罪業、又或杜絕那些尚未來得及釀造的災厄。
入夜,永安城郊竹海深處,一星燈光在溟濛的月影下幽幽閃爍,依稀映照出一脈青凜的寒光。
是的,那是一脈寒光。彷彿失落在千年前的時空罅隙裡的一脈月嵐,被遺忘在人世無數個輪迴的傳說之後,卻仍舊固執地凝持著他的最後一暈光輝,在千餘載日夜寒暑的淬鍊之下洗盡鉛華,凝束為這一脈青凜寒光。
他凝蘊了月華的清傲與落寞,浸染了寂夜的悽凜與蒼涼……他,卻遺忘了浮世的冷暖悲歡,背叛了凡俗的愛恨情仇……只餘留一份持久而深濃的思念,那彷彿已成為千餘年的孤寂苦修之餘、心靈唯一的慰藉,淪為一份鐫印在漫漫無涯的斑駁時光裡的習慣。
他用那冰涼得彷彿沒有絲毫生氣的修長手指,一根根撫觸在懷中一尊桫欏木雕觀音上——他在燈燭下緩緩閉上雙眼。他的手指一分分撫摸著那尊木雕觀音面容輪廓的每一毫釐的線條、衣衫上每一絲褶皺、甚至是每一縷發紋……他的眼前彷彿再度浮現起,昔年那張顰笑溫柔的嬌憨容顏;他的雙耳彷彿又再度聽見,她每一脈柔澈的聲線、宛如清泉摩挲過玉石時擊奏出的泠泠音韻。
一聲苦澀的嘆息徘徊在他唇間,最終只化作深冬空氣裡一縷淡泊的風痕,從唇邊逸出——即便在這樣飛雪漫天的寒冷冬季裡,他唇間呵出的氣息,仍舊看不見一絲白汽……彷彿,他、早已經是一個死人。
一縷,早已死去多年、卻因為某個神聖使命而仍徘徊於陽界、不肯消散的魂。
他將那尊木雕觀音收入懷中,緩步來至床榻前。
此刻睡臥於床榻間的那個少年容色蒼白如紙,仍舊昏迷未醒,然而他濃密的眼睫卻宛如蝶翼般在不住顫翕著,呼吸起伏不定,彷彿正陷入了什麼可怕的夢魘中——即便在睡夢裡,依舊得不到片刻的寧靜。
作為一個靈力高深的法師,他自然能夠窺穿這個少年的夢境,知道他此刻內心裡究竟在想些什麼——然而,他不必刻意去看,也知道,這個少年此刻滿心惦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