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菲不由抬起頭看來看向皇上,恰好皇上也在低頭看她。
兩個人目光相觸,心中俱是一動,似乎豁然開朗,彼此心意瞭然。
一種淡然而溫情脈脈的氛圍將兩認緊緊的包圍,就好像蝴蝶化繭所結成的蝶繭,如此的絲絲密密,層層疊疊,將世上的所有人都隔絕在外。
那溫柔,似乎帶著熱氣,就連春日的暖陽都甘拜下風,消無聲息的羞紅了臉。
周昭容卻覺得周身徹骨的冰涼。
雖是春日,卻覺得整個身子彷彿在冬天的冰水中泡過了一般。
整個腦子像有幾百只蜜蜂在一起飛舞一樣嗡嗡的亂響。
沒有什麼希望了吧。
以往的時候,哪怕皇上週昭容一直被皇上冷落,被遺忘在腦後,但是她也始終沒有放棄希望。
可是今天僅僅眼前的這一幕,她就突然絕望了。
周昭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走回宴席的。
她只是木然的跟著皇上和唐菲的腳步,彷彿一具行屍走肉,沒有在說一句話。
說不說又有什麼意義呢?
自己就是空氣。
皇上和唐菲又回到的宴席。
這回皇上開始認真而敬業的進行自己的‘政治活動’,時而和藹、時而溫柔的和這些個‘久旱乾枯’的嬪妃說說笑笑。
唐菲則是認真的在聽場中表演的琵琶曲。
沒錯,彈琵琶的人就是蘭昭。
蘭昭不愧技藝高超,一首《桃夭》彈得是恍若天籟,悠揚婉轉。
唐菲坐在座位的時候,就聽得身邊兒的兩個嬪妃在偷偷的議論,只道這是官樂坊最有名也是技藝最高超的琵琶師傅,蘭君。
蘭君就是對蘭昭的一種尊稱了。
通常只有在某個行業極為精湛,能夠稱之為大家的,才有資格被稱為‘某君’。
蘭昭生在賤籍,又以一女子的身份,得到眾人的肯定與尊敬,當真是極為不易,更是極為值得人敬佩的。
蘭昭一曲彈完,便躬身行了個禮退下。
唐菲也是許久沒有和蘭昭說過話了,此時宴會上遇到,便想著敘幾句閒話。
見皇上還在和一邊兒的左淑妃及長安郡主說話,便也不打招呼,直接隨著蘭昭的身形追去。
一邊的桂圓見著主子起身,便也亦步亦趨的跟著主子而去。
唐菲本見著蘭昭的背影的,可是轉過了兩顆桃樹,卻是不見人影了。
正有些疑惑的準備轉頭回宴席呢,就見著太液池邊的一塊兒大石頭上,一個人正一身白衣的望著水中的桃花瓣兒發呆。
正是段致遠。
唐菲微一怔愣,段致遠已經是看到了她。
唐菲腳步一緩,停在了原地。
桂圓見主子神色有異,再順著唐菲的目光一看,便也看到了瑞王。
桂圓一向知道主子的心裡有事兒。
只是有的事,主子不說,她便也不需要去問。
這個時候見了主子的神態,再聯想端午盛會時的情形,再想想那隻碧玉的笛子,桂圓覺著自己似乎發現了什麼不得了的東西。
不由有些擔心的看向主子。
主子,既已身為皇妃,萬不可在與外男有私啊,況且皇上對主子這般的好,萬不要辜負皇上啊!
唐菲仰頭看著大石頭上的段致遠,段致遠亦俯身看著她。
唐菲張了張唇,卻覺得任何言語都有些蒼白無力,千言萬語最後也只是化成了一聲嘆息:“殿下近來可好。”
段致遠看著唐菲,她一身月牙白的長裙,身後的棵棵桃樹雲蒸霞蔚一般粉紅一片,卻都只像是她的襯托。
鼻子一酸,聲音就梗在了嗓子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