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到死為止——都沒有認出我來!
他居然到死為止——都沒有認出我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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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片低啞的驚呼聲中回頭見到鏡山的變化,玄雲忍不住低頭微笑,也不呵斥士卒的慌亂,策馬到了一架馬車前,輕輕一躍上了前去,把簾子掀起來,讓車廂裡明亮些。車廂裡的女子面頰清瘦,換了一身乾淨衣裳,便顯得很是清麗,頸子上的刀痕已經只剩下淡淡紅絲,埋藏在泛藍的髮絲之間,若隱若現。依然是面無表情地直視著前方。對於面前任何事都無動於衷。
“不會吃麼?給我這麼一個口不能言,耳不能聽,耳不能視的人,要來有何用?不過能有今日,已經算是不錯了吧?”他伸手拿起放在女子手中的食物,挑眉看著,語氣淡淡,說不上冷落也談不上親切,面上無謂的笑意,即不歡喜也不落寞。“要照顧你,倒也不算是什麼難事。”
只不過,他靜看著面前的女子,沒有一點點的感覺,真的是從來就沒有在意過。心裡邊沒有你呢!抱歉得很,青絲。
還有——當初你一直擔心的事全都成真了!幸而——你也全都沒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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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的草,碧的天,草過人頭碧色連天。各色野花混雜在草叢之間次第地開放著,清風撫弄著柔草從身邊打著旋嬉戲而過,空氣中是陣陣夏日的芬芳,隨風飄搖著。
天空中突而有飛禽尖利的叫聲傳來,淒厲而高遠,和著風聲,迴響在天際,似國手在琴絃上忽地一撥,扣緊了人心。
一、二、三、四……
點數著到手的獵物,用柔韌的草葉子串好,掛到肩上牢牢系穩,抬頭判斷了最後那隻飛鳥墜落的方向,赤著腳輕捷地在草叢中穿梭而去,野花在腳下搖晃,跳躍,朵朵踏碎,長草流水般地在身前一分為二,如同茫茫大海中一隻小船劃過水波,在身後溜下一條長河。
尖而柔的草葉細細地剌著露在外面的部分面板,很是有些癢癢,他卻小心翼翼地蟄伏著前進,不曾伸手去撓一下,因為前面瑟瑟的風聲裡邊,一樣有著些不屬於風吹草長的聲音——應該是很大的動物才是,他臉上不由得帶了絲不自覺的微笑。
小心翼翼地慢慢逼近,輕輕地抽箭,上弦,悄然鎮靜地拉滿弓,找準時機長身而起,利箭帶出輕輕的呼嘯脫弦而去,然而就在箭離弦之時,有一道光壁更快了一步,迅捷地奪面而來,卻在他面前像輕煙一般消散。
魔族?他目瞪口呆地看著眼前——那箭向著側身立在水邊,同樣微微有些驚訝的少年飛去。眼看得便是血濺五步。
人族?少年和他年紀相仿,卻頗為沉穩。見那光壁失效利箭飛來。雖受魔力反噬的痛楚,然而本能的抖手就是一道鞭影從袖中破空而出,在半空中將箭擊落之後,再次向他襲來。
他卻忡怔著,呆若木雞地看著面前的少年。
說到底他這麼直接面對面看過的魔族也沒幾個,但這個無疑是其中最漂亮的,已近極臻的五官,深碧色的眼眸竟略帶了些許透明的色澤,一片寧涼淡定,柔和的看人,讓人一看之下便生出幾分親近之情來。襯著微微泛紫的髮色,清新出塵的氣質,一時之間,竟讓人無法直視般。
泛紫的髮色?——那是他被再三告誡過絕對不可以與之為敵的顏色!——不論對方做了什麼!
在他這一楞神間,那道鞭影已到了面前,少年已看清他身前披掛的幾隻飛鳥,猜想大概只是誤射而已,急急撤力,然而已是收手不及。
鞭稍已在頸上抽了一記,雖則少年已經卸去大半的力道,但還是火辣辣的疼,讓他猛然驚醒過來,伸手一摸,卻也腫起了一道,也不知破了沒有。心下便是一股怒火直燒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