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亭坐起來,抬眸盯著她:“殿下何必這樣生氣?左右賀蘭欽那裡還有一隻,你將那隻再要來養就是了。”
“你能不能講點道理?!”李淳一氣得手都在抖,上前一把揪住了他前襟。
“吵吵嚷嚷不讓人眠所以拔毛以示懲戒,臣很講道理。”他理直氣壯的模樣更是激怒了李淳一,只轉眼間兩人便廝打起來。少年時期的“戰爭”彷彿重現,但這次卻又有不同,之前宗亭次次落於下風,這次卻死死壓制住她,腿也將其牢牢鎖死,根本不讓她動分毫。
他緊緊盯著她,問說:“覺得老師送的烏鴉死了所以要與我打架?老師的烏鴉竟比我還重要嗎?”
李淳一痛失愛寵,氣得咬牙切齒,簡直說不出話來。
他看她不言語便又燒昏了腦子,頭低下去,隔著袍子,狠狠咬住了她肩頭。
☆、第29章
肩頭疼痛突襲而至,李淳一縮肩皺眉,然他緊緊咬住不放,鼻息也變得急促,像兇惡的狼,渾然一副要將人咬死的架勢。
李淳一忽然回抱了他,偃旗息鼓請求道:“鬆口好不好?我很疼。”
話音剛落,肩頭壓力卻又陡加一層,他好像將力氣用完才甘心將牙關鬆開。李淳一倒吸一口氣,手移上來按在他腦後,解開他髮帶,手指插。進那墨色長髮中安撫似的摩挲,一句話也不說。當年她還只會梗著脖子惡狠狠僵持,但如今她卻懂得如何示弱緩兵。
人總是逐漸圓滑起來的,只有宗亭還停在多年前,毫無進步。
那髮帶握在她手中,隨她的手悄然下移。她握住他的手,在他全身鬆弛之際卻忽然不動聲色地反捆了他雙手,隨後在他驚異抬眸之際,扯過蹀躞帶死死束住了他的腳。
動作一氣呵成,毫無停頓。
空寂臥房中驟響起一聲哀苦委屈的“呱——”音,李淳一甩袖下榻,循聲走到屏風後,只見她的愛寵孤零零棲在桌案上,羽毛幾乎被剪了個精光。
烏鴉瞧見她,頓時更委屈地“呱呱”啼叫起來,李淳一暗吸一口氣,心火陡盛,一把抱了那烏鴉放到榻旁,怒氣衝衝質問榻上被捆束了四肢的人:“如此兇蠻殘暴,相公還有沒有良知?!”
宗亭借黯光睨一眼那光禿禿的醜陋黑禽,面上無半點悔改之意,反而理直氣壯道:“它擾了臣睡覺,不過是拔毛,難道委屈它了嗎?”
李淳一見狀,收起最後一點善心,抓過手巾爬上榻,飛快地塞了宗亭的嘴。她絲毫不介意欺負病患,手移下去捋起他身上中單,按住他無法反抗的腿,指頭死死掐住面板上的短細毛髮,猛地往上一拔,毫無人情味地質問道:“痛不痛?”
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她簡直是此界典範。
宗亭痛得皺眉卻無法出聲,只得忍著這毫不留情的復仇,受著咄咄質問:“換作如此對你,你覺得委屈嗎?”
光禿禿的烏鴉虛弱守在一旁,十分配合地“呱!”了一聲。頭腦燒得迷迷糊糊的宗亭則深吸一口氣,不要命地搖搖頭,死心眼地表示自己一點也不委屈。
李淳一壓著他又要下手拔毛之際,屋外卻傳來侍女腳步聲。侍女抬手敲敲門:“殿下,該用膳了。”
“放在外面吧。”李淳一暫壓下這怒火,坐到榻旁看看那隻可憐巴巴的烏鴉,忽又扭頭咬牙切齒同宗亭道:“簡直——簡直無理取鬧、不可理喻,下回再這樣別怪本王不客氣。”
她言罷起身,走到門口將飯食拿進來,孤憤地坐在案前將素食吃了個精光,最後只留下一罐烏雞湯。
怒氣隨食慾平息下去,失落情緒卻返潮般湧上來。
她坐在案前背對著榻上的宗亭,心中充斥著難咀嚼的悲傷。他的患得患失影響到了她,讓她動搖、甚至讓她一瞬回到她不想再回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