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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部分

道士也看得發愣。道家亦有門派之分,功夫自然也生了差別,道長出手剛強,賀蘭欽卻要柔得多。他雖慢,卻行雲流水,對方竟是難尋弱點下手攻擊,最後收拳腳,竟也保持著鎮定的體面,連粗氣都未喘上一口。

那道長不禁嘆妙,撫須笑起來,又令小道士前去煮茶,這才看向李淳一。李淳一著親王衣冠,身份一眼明瞭,道長遂行一揖,便識趣離開。

黑蛇從李淳一手上游了下去,自在愜意地奔向賀蘭欽。賀蘭欽道:“遇到什麼事了嗎?”

“先生火眼。”她果真改了口,隨旁人一樣喚他先生。

“我猜猜看。”他在架高的廡廊上坐下,從身旁漆盤上拿過手巾略擦了擦汗,續道:“陛下未見曹侍御,而是將你喊去了。曹侍御是告誰的狀?”

他猜得不錯,李淳一遂道:“我。”

賀蘭欽放下手巾,沉吟道:“告你的狀……那除了寺觀便也沒什麼可講了。諸人都知陛下對小動作很是忌諱,倘被抓實了‘心懷不軌另有圖謀’,恐怕就要落得與你阿兄一樣的下場了。”

“幸虧當初建寺觀,先生讓我向陛下遞了摺子。”

“你不要慶幸。”賀蘭欽道,“眼下陛下對你有所求,你是有恃無恐,但寺觀這件事始終是問題。你不能明目張膽養士,用這種辦法避人耳目,但實質還在,有心之人仍可以翻出花樣來整你。”

李淳一微抿唇,又問:“依先生看,誰會是這有心人呢?”

“最近有人進京了吧?”賀蘭欽忽問她。

“是。”李淳一眸光瞬斂,“先生的意思是,此事是元信授意?”

“陛下和太女指望你誕下皇嗣,但他未必。你與宗相公走得近,他與宗相公又是敵對已久,倘你生下的皇嗣有宗相公的血脈,他會樂意嗎?”賀蘭欽端起漆盤上的茶盞飲了一口:“他未必要置你於死地,但現在不順心,就要整整你。反正御史臺風聞奏事又不用擔責任,抓到一塊軟肋便咬上一口,總不會損失什麼。”

“這些構陷傾軋的事,你不要放太多心思在上面。”賀蘭欽拿了素餜子給她:“以退為進,不要主動去害人,做不妥當會被反咬。”他又飲一口茶:“何況齷齪的事,還有宗相公去做,他已經深諳此道了。”

李淳一挑眉看他。

賀蘭欽又道:“他對我雖有不小敵意,但他卻並未將我當成對手。真正與他交鋒的是元信背後的山東勢力,這點他分得十分清楚。”他頓了頓:“何況他對江左新貴也並不排斥,不然也不會放任你在制科取落上做手腳。身為世家子弟,有這樣的胸懷也是很難得,這是與山東那些固步自封的門閥所不同的地方。若要結盟,他的確是上選,殿下很有看人的眼光。”

他誇完宗亭,最後甚至連帶將李淳一也誇了,最後說:“吃完這些你就回去吧,給他一些好處,這個人很死心眼。”

言罷,賀蘭欽就起身進寮房了,只留下一盤素餜子、一盞冷茶與李淳一在外面。

李淳一於是就著冷茶,將盤上餜子吃了個乾淨,這才折返回行宮。

陰天裡,夜幕也迫不及待地到來。她回到行宮時,燈悉數都點了起來,侍女看到她,忙迎上來,躬身行禮:“殿下總算是回來了,陛下方才送了些補品來,說是殿下操勞政務有所虧空,該好好養身。”

李淳一自不會吃這些“養身”補品,遂大方決定都賞給宗亭。她遂同侍女說:“知道了,熬些溫補的藥膳送來吧。”

侍女轉身離去,她進得門內,再往裡走,忽有一根毛飄在空中,瞬時又落下,再往前幾步,竟是有一把漆黑的烏鴉羽毛!

一盞燈幽幽晃,案上擺了一隻空碗,邊上則一堆碎骨頭。

李淳一頓時火大,掀開紗帳便怒氣衝衝質問:“烏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