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身之間。
卻並未意識到,幾名身首異處的受害者正倒在血泊之中。
赤色的血中彷彿凝生菩提的芽……
便是修行百年的蒔者。
在那把疏忽命賜的支離下,也不過如脆弱的新芽。
脫獄而走的罪囚非但沒有離去,反而就在她身後的街落之中。
刃知道丹恆應是察覺到了他。
但他並不覺得一個素未謀面,僅是她的殘軀輪生而來的孩子能有這份洞察。
“你有點奇怪啊,以往可是恨不得整條街都被你一劍劈開。”
銀狼的聲音在聯覺耳麥後響起,背景還是金人巷的遊戲廳:
“今天怎麼走穩健風了?”
“啪。”
無人應答的隊內通訊裡頭只有泡泡炸裂的清脆。
末了,銀狼嘀咕道:
“你是在幫那個治病救人的小丫頭解決麻煩嗎?”
“哇,難得你做一次好事呢,不對,你好像特別喜歡用最惡劣最壞蛋的方式去幫助別人呢,作為黃金搭檔,我可是一直都看在眼裡呢!”
銀狼那頭還在喋喋不休找話頭。
等待以太靈匹配的過程就是這麼麻煩。
卻沒有注意到那如礁石一般踏足血泊之中的男人凝望遠方。
恍惚間。
他好像看到了那個四處奔波的孩子變作故人。
恰如昔日在鑄煉宮前冒昧而來的女孩:
“你這麼小就要這些兵器打交道,搬得動嘛?姐姐我久經戰陣,可是有把子力氣的!”
“只是些勞力之苦,若連這些都無法忍受,我便沒有資格成為懷炎先生的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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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你的大殺器還要多久,我都要無聊死了。”
“客人若是無聊,可以去點些火石……”
“嗯,戲弄我是吧,你這傢伙想領教曜青仙舟的武德!?”
“並非如此,多升幾爐你要的武器就能產的更快,只是。”
“只是什麼?”
“若我支配不來,會多些炸爐的風險,你我都會死於煉炎之中。”
“這麼危險,好啦好啦,不催你啦。”
那狐人少女乖乖歸坐。
“你還這麼年輕,按照工期把鬥艦趕出來就行。”
“但我已新增了超脫以往十成的煉具……”
“啊?你瘋啦!”
“我的壽僅有天人的十數之一,若要在有生之年超過他們,那我便要有十倍的進速。”
“……”
他望見掌心中的紅結。
耳邊似乎迴盪起了那個熟悉的名字。
可他終究沒有向前踏出一步。
是因為那些多事的雲騎會干預這場重逢?
是怕她見到自己如今陰翳殘缺的醜陋?
這些都是很好的理由。
恰如昔日那位懦弱的少年一樣。
但根本的原因還是在他的身上。
是,一樣血脈、一樣的真摯、良善,還有藏在心底的狐性狡黠。
正如七百年前那位匠人自認為的,若一方奔赴彼岸。
若留下一具完美自成的軀殼、引導她長成那人原有的意性。
簡直是最為完美的代替品:
“但我知道。”
“這世上不會有兩隻一模一樣的葫蘆。”
什麼轉世褪鱗?
什麼化龍妙法?
不過只是個承接著故人血脈和麵貌的陌生人罷了。
他收了劍。
轉身離去。
忍受舊憶調鳴的紛亂重回舊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