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發出去的,還是「轉學都不告訴我」,附上一個委屈表情。
溫漁很快回復他,速度得不像個在上課的好學生:「本來想告訴你,忘了,也沒必要。」
時璨發個問號。
溫漁:「不關你的事。」
時璨皺眉,發出去的問號從一個變成一排。
溫漁直接把電話給他打過來,時璨愣了片刻,仍然接了。
他還沒從五彩斑斕的黑裡回過神,感覺有一萬年沒聽過溫漁的聲音,卻立刻察覺哪裡不對——啞了,沙沙的,還帶點難過的哭腔,拼命壓抑著。
聽得他的心酸一下子洶湧。
「我爸媽……就還是離婚了。」溫漁沒給他說話的機會,「我們本來約了演唱會那天,回去之後,我爸跟我說這事。本來我……也不是沒想過,但還是……我跟你說過的。」
時璨想說我記得,真到了那時候還是接受不了,他卻無能為力。
好在溫漁不計較他的沉默:「算了,我……我就是想跟你說,我跟他談了很久。我沒自己想的那麼堅強,說的時候理直氣壯,他們真離婚瞭解脫了,我又鬧彆扭,心情糟透了不想去上課不想去學校,不想做任何事。」
時璨:「……」
溫漁吸了吸氣,說出來之後好多了,軟綿綿地同他講話,內容卻一點也不黏膩:「後來,我爸看這樣覺得不行,問我想不想換個環境,我同意了。」
時璨抓緊了醫務室的床單,幾道褶皺,他沒料到因為這個。
「也不光是爸媽離婚,還有……別的一些事,我突然想通了很多,關於你的,關於自己的,處理不了……其實換個環境也好。我爸說送出國讀大學,其實也在計劃之中,遲早的事。」溫漁頓了一下,補充,「是我倆不說話的那段時間。所以……」
就同意了,先轉學,準備高考的同時上銜接班,考託福,明年就走。
這些用不著溫漁詳細地說,時璨發現自己根本聽不進去。
「你怎麼不說話?」溫漁問他,「哦,你不想跟我說話,難為你了還沒掐斷。我也就,本來想找個機會跟你聊聊的……算了。」
怎麼就又算了呢?
時璨急得踢翻了一張凳子,外間陳千立刻喊:「怎麼了,璨哥?」
「你那邊還有事兒對吧,我聽見陳千在喊了。」溫漁說,他收拾情緒的速度總是很快,表面上看不出任何起伏波動,「那就先這樣?」
先這樣?
「以後就……你好好考個大學吧,真的。」
時璨回不過神,耳畔就只剩下忙音。
轉去哪個國際學校,高三不想見面了嗎?要不改天聚一下?
還有你到底想通了什麼?和我想的是一樣嗎?先這樣又是怎麼樣?還沒說清楚你憑什麼掛我電話?
陽光透過窗戶曬著時璨後背,暖烘烘的,他出了一陣熱汗。
他握著手機,被海一樣的無力感吞沒。
五彩斑斕的黑色,像新年夜裡炸開的煙花,像地平線上最後一抹晚霞,像……
什麼也不像。
最後的日子彷彿坐上雲霄飛車,從他們吵架到沒完成的演唱會,從巷子裡那通被突兀掛掉的電話到溫漁說你好好考個大學。
誰也沒說再見,好像不說就意味著不去約定「後會有期」。
曾經他和溫漁冷戰的時候,葉小文安慰他朋友之間不可能一直這麼膩,他要學會把時間留給溫漁,任何人都需要獨處的空間。
朋友不可能,時璨想,那他和溫漁也未必做一輩子的朋友。
但他想明白的這天,溫漁跟他說,「先這樣」。
六月的天空掠過幾隻鴿子,飛到教學樓的頂層停下。時璨走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