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簌簌作響。
自此風聲暗走,闔宮傳聞天子端午家宴離席,被一異樹勾了去,久久不捨離去。待觀花回席,只見天子滿身墨紫花絮,眼中似有春風。更有人專程四處尋那深如黑墨的紫花,只求能巧遇天子一回,從此平步青雲。幾日裡觀花之勢日漸成風,但凡宮中植花之處,毋論嬪御女官或是宮娥,皆精妝麗衣簪紫墨花,娉婷而立,卻是一道美景。宮中時世紫墨花,樂京貴族競相效仿,坊間尤其牡丹之中“冠世墨玉”、“魏紫”、“黑花魁”一應紫墨品相,一株能售百兩銀。
“我便想著宮中哪有這等好的景緻,教陛下流連忘返。本想問問陛下,可惜端陽節日宴席剛散,前朝上了急奏,陛下便去乾曦宮論政,好幾日未曾來後宮了。”祺淑妃坐在主位之上,正簪一朵“墨樓爭輝”,那朵花兒開得極盛,又深又沉,十分莊重。
今日請安人倒來得齊全,十之有**都以墨紫花飾,更有甚者著墨衣紫裳。
宓妃未簪花,以紫、墨雙色寶石飾高髻,華麗非常,一把輕紗宮扇涼涼把玩在手中:“乾曦宮人的嘴最是嚴實,陛下不叫說,祺淑妃娘娘也不知道了。教臣妾說呢,陛下哪兒是觀花呢,指不定是何處的狐媚子成精,攢勁兒勾引陛下呢。”
“子不語怪力亂神。”祺淑妃呷茶低頭,擺弄裙邊兒一截披帛,“本宮倒是見陛下回來時滿身花碎,是如墨般深紫,銅錢大小。”她抬頭一掃眾人,“倒不知哪位妹妹見過那花兒的來處,也好說出來讓大夥兒都稀奇稀奇。”
枕春坐在最末,眼觀鼻,鼻觀心。卻聽得祺淑妃這樣問來,抬頭看了一眼柳安然。
柳安然也在看她。枕春看得真切,柳安然的指尖兒不住微微顫動。
恣嬪笑著:“嬪妾倒是沒見過那樣的花兒。那日家宴想來尋常妃嬪也進不去,只有這嬪位以上啊,才得緣一見陛下身上的花絮。既然兩位娘娘沒見過,只得姜嬪與柳嬪來說說了。”
柳安然神色一滯,連連以絹兒掩面。
姜嬪微微一笑,輕言細語答著:“能得陛下流連許久,想來是個稀罕花兒,又豈是人人都見過的呢?”
“柳嬪。”祺淑妃見柳安然臉色不大自在,“你可是身子不爽,還是有話要說?”
“莫不是咱們的柳嬪見多識廣,知道那花兒在何處的?”恣嬪雖是帶笑,卻是綿裡藏針,“還是藏著掖著不和旁人說,等著夜裡悄悄去會陛下呢。”愈說,恣嬪便愈有幾分刻薄,“這陛下一月便去瞧柳嬪一回,想來柳嬪不願意說,也是情有可原的。”
柳安然臉色更是複雜,欠了欠身:“嬪妾……”
枕春看著小案上一盞茶水,不敢抬頭。如今慕北易數日不在後宮,既未點她侍寢,又未擢升位份,想來是不得空的。紫墨之事正在風口浪尖,若讓人曉得了,指不定要趁此機會給她顏色。好在乾曦宮是天子居所,口風緊得厲害,無人閒話。可柳安然卻是真真見過她庭院那株八重黑龍的。
“嬪妾……”柳安然一咬牙,“嬪妾正是見過這樣的花的。”
第十二章 恩澤(一)
眾人頓時譁然。
枕春直覺得胸腔裡砰砰響著,眼神死死鎖在柳安然身上。
柳安然抿唇:“嬪妾讀《夢溪筆談》裡見過,說其花葉如槐、紫如葛,根能入藥飾遊廊的藤花。”柳安然微微一福,解釋道,“宮中游廊大多皆種有藤花,或許哪一棵生了墨色也未可知。想來也不過尋常花草,不值得細糾的。”
“本以為柳嬪知道,原不過賣弄學問罷了。”劉美人很是不服氣,輕哼一聲,“祺淑妃娘娘,要嬪妾說,甚麼花兒也不過隨著時序新鮮,有什麼稀奇的。”
柳安然勉力笑道:“正是這般,這些不打眼的閒花,怎有娘娘頭上的‘墨樓爭輝’尊貴無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