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著一場梅雨,高棉國地形險峻,處處荒山懸崖,四處泥石隨雨奔流。雙方互被痛擊,慕北易帶傷披甲接下了第三戰,戰場上屍橫遍野,處處皆是腐臭的味道。
並肩王慕永鉞提出放火燒山,也因連綿的天雨不能實施。這連日下來,交戰情形不容樂觀,連老天也不眷顧大魏。扶南國與大魏是有滅國之仇的,打起仗來據說是只死不生,勇猛異常。信中隆國公說,那新扶南國王必為先鋒,故而慕北易也固執不肯相讓。
兩個國家的君主皆親自帶兵,要走在軍隊的最前頭,戰在刀劍的最尖鋒。
枕春臥在榻上,望著還未擦亮的天空,蹙眉想了想,憂心道:“如此時節,春雨豐沛,戰場上屍體堆積成山最易傳染瘟疫。陛下被銳器穿身卻不卸甲,更容易生病的。”想來此事心急如焚,“本宮以為,不如先請陛下歸京,其餘之事再作定奪。”
大皇子也是滿心憂慮,道:“並肩王也是此意,前線陣前三番規勸父皇。父皇說,如今戰事略頹,我大魏退兵便是認輸。將士不能退,父皇他便不肯退,說他倘若退了,便是丟了慕家天子的臉。隆國公也是再三勸諫,還是不得用。”
枕春咬牙:“他不惑之年一把老骨頭,還學少年郎的骨氣來做甚麼。糊塗!聰明一世,竟然要蠢笨一時嗎?!”
大皇子不敢接話。
枕春是懼怕戰爭的,她的二哥哥便是死在了戰場上。其實在她心中,民族情懷並不那麼濃烈,但她要守護自己的手足親人啊。倘若慕北易死,大魏國得來不易的安寧或許便會滿盤傾覆。她可以不愛這個男人,但大魏國的子民不能沒有一個明君。
如此再三思慮,還是撐起身來,叫大皇子伺候筆墨,寫了一封誠懇的親筆請歸書。又深思熟慮一番,勉力起身更衣,扶著肚子往外走去。
蘇白見得此狀,驚駭不已,連忙攔著:“娘娘胎氣有動,萬萬不可勞動,這是要做甚麼啊!”
枕春眸中目光堅毅,手上捏著書信,沉沉道:“上朝。”
眾臣聽聞枕春接到軍機,胎氣大動臥病在床的時候,是已經準備下朝了。一陣內侍唱禮的聲音,打斷了眾人的步伐。便看見枕春素面朝天地從珠簾後轉出來,鳳袍一撩,竟然坐在了龍椅上。
眾人嘈雜的非議之聲傳進了枕春的耳朵裡。
臨淄王面色一訕,上前一步,道:“婦容乃是女子德行,皇后娘娘怎能面上不加修飾便素面以示諸位外臣……”
“閉嘴。”枕春面色沉鬱,忍著孕中不適,手緊緊攥著龍椅上的獸頭扶手。
臨淄王陡然領了一句罵,竟是頭次見得貴族女子之中也有如此潑辣,措不及防愣在原地。
川崎侯道:“皇后娘娘即便身子不適,也不能坐陛下的龍椅。龍椅乃是天子之象徵,上頭的花紋是九五之尊的……”
“那你們便對著這龍椅三跪九叩,稱頌我大魏福澤綿長,把你們的妻女交到扶南人的短斧大刀之下罷!”枕春手按小腹,聲音嘶啞,疾言厲色而斥。
諸臣頓時噤若寒蟬。
枕春輕揚眉頭,徐徐而道:“如今是什麼時候?該恩令內侍去搬個小榻,過來遮住簾子、擺上軟枕、華衾,再掛上珠簾,給諸位大臣緩緩唱個禮?”她諷刺地冷笑一聲,“這每一時、每一刻,都有南疆的將士被斬殺。你們的陛下,腹上、背脊覆著長箭的重傷,在滿是屍體的泥濘中砍殺。你們卻跟本宮說面上的妝容、說椅子的花紋。國難當前,如今誰才是怯懦無能的那個?!”
滿朝文武應聲俱跪,朝堂安靜得好似死了。
須臾,安青山拱手:“皇后娘娘但請吩咐。”
枕春掃一眼大皇子:“秦王說。”
大皇子輕輕擦去頭上冷汗,上前撩袍奏道:“樞密院來報,前方戰急。平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