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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部分

明亮。

那時年紀幼小的我,覺得好玩,忍不住伸手在上面摸了一把,給我的感覺是熱烘烘的,甚至有點兒燙手。

給爺爺穿好褲子後,已是將近兩個時辰過去了。雖然給他穿得擰擰巴巴的,褲襠不照襠,褲腿繞得跟麻花似的。但我自認為是完成了任務,哪管它好歹。給我累得精疲力竭,坐在床上休息了一陣,才翻身下來,去外面喊大人了。

大人們一看見我,趕忙躲得遠遠的,都亂問我身上癢不癢。他們不說還沒事,一說我就開始感到發癢了,伸爪子往臉上撓了起來。很快就起了一個大疙瘩。父親湊近過來,伸長脖子,仔細瞅了一會兒,說不是那種小疙瘩,是讓蚊子給咬的。

除此之外,我身上再無其它異狀。但大人們還是不放心,給我燒開幾大鍋水統統倒進甕缸裡,往裡面撒了很多鹽巴,強迫我在這種天氣裡泡了一個鹹熱水澡,來身上給我燙得紅溜溜的,跟煮熟的蝦米似的,還把小弟弟蜇得又紅又腫。

至於我為啥沒有被爺爺身上蟎蟲感染,直到過了多年以後,我才知道了其中緣由,但並不是好的,相反,而是很壞的一個原因:在我身上寄存著一種更骯髒的東西。

當大夥聚集到床前,看到我爺爺的褲襠部鼓蓬蓬,都不免有些尷尬,尤其是幾個妯娌,更是紅了臉。

我大娘往地上呸了一口,說老東西都死了還在耍流氓。這一說法令旁人皆側目,均指責其言太過於無禮,對死者大為不敬,必須跪下道歉。可我大娘豹眼一瞪,齙牙一齜,吼聲如雷,唾沫星子亂迸:滾恁媽了個逼的,我就是不道歉,誰能把我咋的吧。

然後,就沒人再吭氣了。倒是我大娘,又是一屁股墩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嚎啕大哭起來,拍著大腿潑罵:一群王八羔子,不就是因為俺家男人變成傻屌了嘛,你們都合夥來欺負我這個可憐人。

為了讓死者的遺體看起來體面莊重些,我二伯找來根木棍,敲了敲我爺爺的那話兒,想把它攮下去。可這招白搭,除了把那話兒給撥弄得撲稜稜的,好像又變大了些。

最後,只得用個枕頭將那話兒給壓住了。接下來要做的事情,就是把屍體給弄到棺材裡,運到大街上搭好的靈棚內,要停柩三天。孝子孝女們披白裹素,能哭多大聲就哭多大聲。生前哪個不孝順的,在這個時候正是洗白的好機會,只要扯個嗓門死命地嚎就行了,最好再撲地上打兩個滾,每當別人勸的時候就越來勁。

我父親嗓門本來就憨,一哭開來震天響,把別人的聲音都蓋住了,直把我二伯給惱得總是拿白眼剜他。可也沒辦法,爹死了,你總不能不讓人家哭吧。所以,每當哭得差不多了,旁人去勸的時候,都是擠一堆地往我父親身邊蹭,把他從地上拉起來安慰。都沒幾個人去勸我二伯,因為他嗓音細,哭得哼哼唧唧,跟貓叫似的,驚不動別人。

晚上吃飯的時候,我二伯耷拉老長個臉,不搭理我父親。我父親一跟他說話,他就別過去臉,態度冷冷的。這可把我父親給弄得莫名其妙的,他都不知道哪兒得罪自家二哥了。

夜深了,人都散去了。只剩下幾個嫡親孝子在棺材旁邊燒黃紙。他們商量起來,要分下班。因為要停柩三天,正好是三家子,那麼就輪流著來,一家子守一晚上的靈。

先從大的開始,由我大伯和我大娘守第一晚的靈。說是這麼說的,其實上是我苦命大娘自己一個人守著靈,我大伯都瘋掉了,哪還懂得守靈。

她家有三個孩子。最大的二十歲,是大妮兒,已訂婚,二妮十六,剛輟學。最小的才九歲,是個小子。她讓兩個閨女領著小兒子一塊回家了,一個都不讓留下來陪伴,說是怕陰氣侵犯了他們的身子。

可她卻跟我母親講,願意出五毛錢,請我跟她一起作伴。我母親聽罷就惱了,說都恁家的孩子是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