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深切地思念著紅霞,美若玉石的裸體一直在眼前顯現。從離家出走的那天起,他便開始下著返回蛤蟆灣子的決心,事實上卻是離家越走越遠。直到將那堆他起初認為與自己毫無關係的材料背在身上,才真切地感到是回家時候了。
紅旗的突然失蹤,同行的紅衛兵同伴沒人感到意外,對這個整日無聲無息毫無青年人熱情和朝氣的鄉下人,大家幾乎忽視了他的存在。對紅霞的思念使坐在火車上的紅旗度日如年。他忽然想起應該看看自己背的材料上究竟寫了些什麼。他小心翼翼地開啟口袋封口,拿出最上邊的一摞稿紙。只翻看了兩頁便使他大失所望。
那是一篇論述人口與資源的文章,序言中駭人聽聞的將人口的瘋狂增長說成是人類自我毀滅的最迅速方式,甚至比戰爭更為有效。這種理論紅旗覺得離自己十分遙遠。正當他心灰意冷地準備將那摞書稿重新裝進口袋裡時,卻在一個“計劃生育”的標題下看到了他孜孜以求的東西,那裡全是對人體的論述,從男人再到女人,從女性的外部特徵一直說到女人體內生殖系統。
這些文字使年輕人渾身顫慄。紅旗做賊般地迅速將書稿裝進口袋,牢牢地將封口紮緊,直到發現沒有人注意自己才長出了一口氣。他清醒地意識到,自己背井離鄉,行為之所以一直與意志背道而馳,很可能是一種無形的力量在驅使著自己,這絕不是那枚人人羨慕的像章,而是這幾大捆被所有人看起來一錢不值的書稿。
紅旗揹著裝有大捆書稿的口袋回到蛤蟆灣子時,第一個想見的人是紅霞。但他怎麼也想象不出對方歡迎自己的方式和表情,以及自己面對紅霞該幹些什麼。事實卻讓他十分失望,紅霞看見他後只遠遠地打個招呼便從眼前消失了。學校已於幾個月前停課,紅霞就在家裡。可她彷彿在躲避著紅旗,只要他出現在哪裡,她很快便無影無蹤。就在紅旗扛著那隻上了鎖的木箱決定去鴿場時,他知道紅霞就在自己房間裡。
年輕人在準備實施對三叔的營救之前,一連幾次試圖恢復幾個月前的孩子氣,惡作劇般地闖進那間房子。這絕非是想再次看到他魂牽夢繞的裸體,而是要找回二人間的那種溫馨的親近,哪怕只面對面說上幾句話也好。可一直到扛著木箱走出家門他才明白,這簡直是痴心妄想。性別已完全割斷了二人的友情,要想重續溫情,除非讓時間倒流。悟透這一現實的紅旗更加堅定了自己娶紅霞的決心。他雖然知道那一天對剛滿十八歲的自己來說還相當遙遠,可他堅信這一天遲早會到來。紅旗與躍進一同拉起隊伍救出兆祿後,便一頭扎進了那堆材料裡,他要從那些文字中把女人讀懂讀透。
txt電子書分享平臺
河父海母26(44)
對紅旗的閉門謝客,劉氏沒感到奇怪。她每天定時到鴿場給躍進和紅旗送飯。這些年,劉氏已習慣了鄧家子孫的種種反常舉止,並將此看作鄧家血脈的獨有特徵。她覺得最好的辦法就是任由他們痴迷和狂顛。正因為如此,對顯然已精神失常的青菊和被折磨得奄奄一息折了腿骨的兆祿,她雖然發誓不再讓他們踏進門檻,可還是接受了二人。青菊已無可救藥,只要一不留神就會破門而出去投溝自殺,好在幾次都被人拉了回來。她蓬頭垢面,兩眼呆直,最令人不可思議的是前胸平坦,上唇生出了象紅旗一般的鬍鬚。
在家養傷的兆祿每天都嚷著飯菜清淡無肉,孩子般向劉氏要這要那。對兄妹二人,劉氏表現出了少有的母性寬容。她不僅沒說過一名責備的話,還儘量滿足他們的無理要求。在鄧家院子裡,她顛著一雙小腳忙忙碌碌象臺不知疲倦的機器,照顧著二十多口人的吃穿。
只是每當在一些特殊日子裡為鄧吉昌上墳時,她才感覺出日子的難捱和沉重。“你的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