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無相微微點了點頭,但他覺得婁何的說法有些問題。
就是因為那句「只不過,然山的符術也的確神奇」。他自己現在知道,然山術法的神,其實完全是然山幻境那張碎紙的功勞——竹紙供奉在幻境當中的太一像前,慢慢也就有了神異的效果。
但婁何似乎不清楚這一點。按照他的說法,他肯定見識過不少幽冥卷的碎片,那就意味著自己手裡的這一片與他所見過的那些不同。
而且這一張上面有然山祖師丶郁烈君李椒圖丶之後的真仙灶王爺留下的字跡,如果是在那場仙人大戰中散落到人間的,會不會就不應該有那些字?
「那麼婁師兄你……是想要把另外七份都集齊?」
「哈哈哈,我能把另外七份都集齊,還修什麼真仙?那我就已經是真仙了。」婁何笑著搖頭,「不,只要再弄到一份就好。都不用弄到手,只要我能進得去真形教的那份殘卷裡頭看看就好。」
說到此處時,他笑容收斂,將聲音放低:「我不會給你細說。只能告訴你,我覺得透過劍宗和真形教的幽冥卷,就能在靈山找到一樣東西。找到這東西,我覺得就能修成真仙,可現在,只有劍宗的那一卷是不夠的——這就是我說的辦法,我有七成把握。」
他看著李無相:「我所說的這些,算上你我,這世上或許就只有四個人知道。李無相,現在你怎麼想?」
李無相便用手指在膝頭敲了敲:「婁師兄,曾劍秋可能跟你說過我的來歷很神秘。既然你對我說了這些,我也給你交個底——我不是這世上的人。」
婁何愣了愣,李無相就盯著他仔細看了片刻,才繼續說:「不算是這世上的人吧。我家祖上,在業朝末年的時候就隱居避禍,有一個小小的洞天,名為桃花源。我這一支族人一直在桃花源裡休養生息,慢慢的,許多風俗習慣和這世上的都不相同了。」
「到前些年,桃花源裡出了些事,只有我一個人脫身出來,那裡也就毀了。然後我才遇著趙傀丶才被他弄成如今這樣子。說這個是因為,我那支族人相處時,其實有點類似業朝還在時的朝廷,階級分明,族人各司其職。」
「有的時候,我們這些在底下做事的小輩會覺得族裡管事的都很蠢。一件事情明明可以辦得很好,但偏要用另外一種費時費力丶甚至叫人覺得短視的法子。我們有時候還會聚在一起說,如果是我做了族長,該會怎樣怎樣。」
「但是後來我慢慢意識到,其實在不同的位置,對一件事是會有不同的看法的。這些事我們覺得辦得蠢,其實是因為看到的不夠多,如果到了那個位置去做決定,或許也會叫事情那樣辦。」
「我說這些不是說,姜教主的做法和看法比你高明,而是不清楚婁師兄你會不會漏掉了什麼東西。」婁何皺了皺眉,要開口,李無相就抬起手打斷他,「但婁師兄你既然說有七成的把握,又真心想要叫我出棺城去,我就信你。你說梅掌劍大概知道你想的事情,但不知道你會怎麼做,我猜她應該也是覺得,你的法子可行。」
「不過,還有另外一個問題。」李無相一翻手,叫小劍躺在掌心,「這劍是曾師兄的劍。劍宗以兄弟相稱,但他應該算是我的師父,而你應該算是我的師祖。」
「在金水的時候我想要他教我劍宗的法門,他對我說,我這人心術不正他不教。你應該知道他的性情——我們一起對付趙奇的時候,他說為了金水的百姓,要我做餌去潛伏在趙奇身邊。」
「所以我對他說,你那種做法豈不是也是心術不正?他就理直氣壯地對我說,是,我自己也是心術不正!但是我師父看走了眼!我對自己有數,可對你沒數!」
「你看,咱們這一脈,師祖丶師父丶弟子這三個人,做事的風格都很像。曾劍秋為了金水的百姓,覺得可以讓我去冒一冒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