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會。”
“我——”倏然收口。冷焰翻眼瞪天。他為什麼要跟她吵這種只有三歲孩童才會吵的架?再回眸,唐婉兒的舉動讓他再次蹙眉。“你不要……又爬到我身上。”最末五個字以嘆息吐出,盯著早已落進他懷裡的雪白髮絲。
“這樣,就不會,消失。”彷彿這樣便能確認他的真實,唐婉兒很快就找到在他身上逐漸熟稔的位置,知道怎麼樣才能讓自己躺得很舒服,雙手則抱著他一隻臂膀,明白地表露她有多害怕他會消失。
“這樣你就會睡覺,不再硬撐?”
枕在肩窩的頭左右搖了搖。“不能睡,會醒,不見。”說話時,唐婉兒收緊雙手,將他的臂膀抱進胸口。
柔軟無骨的觸感讓冷焰倒抽一口氣、閃了神,直到神智清明,他試著想收回在她懷中像被火燒灼般刺痛的手臂。
“不行!”直到今天才發現唐婉兒骨子裡的執拗,就算他的掙動讓她覺得疼痛仍然堅持不放。
他放棄,不想弄痛她脆弱的身子。
“我會在這裡。”吐露不自覺中摻有承諾意味的語句,冷焰忘了先前一串認定她是麻煩的想法,空閒的手撫上她背上銀白似雪的髮絲。“不會消失。”
“騙。”
“我從不騙人。”甚少向人許諾,他自然不曾騙過任何人。
“可是,不想。”她螓首輕搖,堅持與一日比一日濃重的睡意相抗衡,除了不願這只是一場夢之外,還有另一個原因。“好多事,沒見,想看。懂嗎?好多好多,不曾見,我,想看。”不單與世隔絕,她也與人隔絕啊!被隔絕得徹底,太多太多的事物對她而言是如此新奇,趁著這一切還在眼前、還在自己伸手可及之處,她想盡可能將這些收進眼底。
從未有過的痛狠狠劃上冷焰心口。
人稱索命閻羅是冷然無情、無心無意之人,那只是旁人穿鑿附會的江湖傳言口,他不是如此冷淡,只是無所用便無所顯現,久了,也無所覺。
唐婉兒結結巴巴的話卻老是刨出他的情緒,刺痛他的心,活絡他的知覺。
再這樣下去,他還是原先的冷焰嗎?
疑問,悄悄浮現在他腦海;但此刻,他還是不知道為什麼獨獨只有唐婉兒能牽動他難以被人撼動的心。
在企圖加以細想下去之前,唐婉兒的聲音仍不時傳來,他似乎也習慣在她吵人的聲音裡想事情。
“喜歡星星、很亮,還有月、蟲嗚;白天還看見……鷹,還有……呼……”
咿咿啞啞的說話聲調逐漸遲緩、停頓,最後消失,只剩靜謐中細微、沉緩的呼吸起伏。
冷焰的思緒因為聽不見怪異的語調而中斷,低下頭,他啞然失笑。
唐婉兒已然睡倒在他懷裡。
就近拿過為她準備的披風為她遮去夜露涼風,沒有多加思索,他也閤眼稍作歇息。
一日旅途的勞累至此總算暫告一段落。
季千回的警告在馬車踏進江州地界不到半日的路途上兌現。
兩名彪形大漢從兩旁樹上跳至馬車前頭,擋住行進的路,隨後又飛縱而下三名體型同樣壯碩的大漢,將馬車圍在中心,有如囊中之物。
五個人,意外的是共有同樣一張面目猙獰的臉。
嘶——
拖車的馬受到這般突如其來的驚嚇,抬起前蹄在半空踢動,引起劇烈動搖。
“啊!”車內傳出細細的驚喘。
駕車的男子聽見這聲驚呼,堆起不悅的眉峰。
“大哥!裡頭有女人的聲音!”其中一名耳尖的大漢興高采烈的道,自蜀郡探問有無馬車出賣,沿路找來果然壓對寶了。
“哼,小子,把裡頭的女人交出來,大爺我就放你一條生路。”為首者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