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他長得很像。成子咧咧嘴,摸出墨鏡戴上,不敢再
去看阿尼。我逗他說你小心點兒,說不定人家會拉你
回那曲當兒子。
沒過多久,阿尼果真坐了過來,老人家蹲坐在我
們面前,伸手摸著成子的衣袖。一起過來的還有一個
懂漢話的人,直接問成子是否能遂了阿尼的心願,做
她的兒子。成子嚇了一跳,我們也都嚇了一跳,大家
一起衝著阿尼連連擺手加搖頭。
阿尼失望離去,之後一個星期都沒有再見過她。
一個星期後,依舊是我們慣例曬太陽的地方,阿
尼出現了,她徑直朝我們走來。大家慌忙起身打算跑
開。
阿尼張開雙臂作勢要攔住我們,她微微彎著腰,
急急跑來。那個微微扭曲的姿勢讓我一直沒辦法忘
記,更像是要擁抱我們一樣。我們站在一邊,看著阿
尼站到了成子面前。這次,阿尼沒說任何話,她取下
項上的一串綠松石珠子,最下面是一個純銀的法器墜
子,兩邊是兩顆白中透粉的龍紋石。她並不抬頭看
他,給成子戴上後,便扭頭走了。
我們一群人好一會兒沒說話。
成子努力表現出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他摸出英
吉沙小刀,把穿珠子的牛皮繩裁斷,人手一顆地分送
給大家。但他留下了兩顆龍紋石,
後來一顆做了項鍊‐一直到今天他還戴著。另一
顆做了手鍊,送給了當時和他關係最鐵的二寶。
二寶說:&ldo;成子,這個手鍊我是不想要的,非要
我要的話,你要聽我給你唱完這首歌。&rdo;
二寶抱起吉他站在東措的院子裡,唱了那首《烏
蘭巴託的夜》:
有一個地方很遠很遠/ 那裡有風有古老的草原
驕傲的母親目光悠遠/ 溫柔的/ 她那話語纏
綿……
二寶唱的時候,我沒敢看成子,我們都沒敢看成
子。&ldo;驕傲的母親&rdo;那一句響起時,我覺得心裡有些難
受。
第二位阿尼經常在大昭寺門口的碑後面坐著祈
福、許願、磕長頭。
她在大昭寺門前磕了很多年頭。基本上我們曬的
那五年太陽,都是坐在她身邊。
阿尼曾有個女兒,十一歲還是十三歲那年被人販
子拐了,同村被拐了四五個女孩子,只有她的孩子最
後沒有回來。
她很傷心,就出家了,在大昭寺門口自己修行,
在那兒祈福、磕長頭、許願,希望她的孩子能回來。
她磕了太多年頭了,腰都直不起來了,還是一直在那
裡磕。她的卡墊是最舊的,膝蓋跪壓的地方已經薄得
像一層紙。
知道第一個阿尼的事情以後,成子每次都會去給
這個阿尼帶一些吃的。這些修行的人隨身也會帶乾糧
和茶,我嘗過一回,那個茶的味道像鏽鐵鍋煮的樹枝
子。
後來,成子過年過節都給這個阿尼買衣服,阿尼
不會漢話,唯獨學會了&ldo;成子&rdo;這兩個字的發音,每天
在大昭寺門前見面打招呼的時候,她就喊這兩個字,
高興了的時候,一口一個地喊。
她發音怪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