環境,她看得很仔細,比如機頭的擺放位置與角度、送料架的設定怎麼可以保證耗能與佔地之間的平衡等。與許半夏有生意來往的工廠,幾乎都被她看了個透。由於她笑容可掬,態度可親,言語潑辣,言之有物,又長得白白胖胖,不會讓某些羞於接觸女人的技術人員靦腆地不肯說話,每行總可以交上幾個工程師朋友,得到寶貴的經驗。許半夏不是無的放矢,她做夢都想擁有自己的工廠,可是她現在擁有的只能算工場,甚至都沒有像樣的車間,做的還是最簡單的機械加工:開平和切割。
因為生意做得小,所以雖然臨近中午,廠家也沒有挽留得太堅決,這是許半夏意料中的。說實在的,許半夏中午也不想應酬,在杭州舉行的大客戶單位年度訂貨會,業內人士雲集,還是留點肚子應付晚上的廝殺吧,那些人才更重要。
回到賓館,還早了點,距與童驍騎約定的十二點還差一刻鐘,不過看見童驍騎已經從頭到腳煥然一新地站在大堂。許半夏過去,伸出肥厚的小手一拍童驍騎的背,道:“走,上去二樓吃飯,給你……咦,這算壓驚還是洗塵,或者是接風?”一邊說一邊自嘲地笑,“阿騎,今天一起去杭州,還是老規矩,不許說我讀過大學。我們這一行的老闆沒文化的佔多數,我又是女人又是大學畢業的,酒桌上會與他們搭不上話。”
童驍騎微笑道:“你這架勢拿出去,即使拿文憑說話,也沒人相信。”確實,兩人走在一起,旁人一看就認為童驍騎的身份要高得多,因為童驍騎的表情非常含蓄,幾乎從不大笑,即使微笑也只是微微牽動一下嘴角,溫暖不會到達眼底,類似言情小說描寫的酷哥。誰都想不到,這麼個酷哥居然就只聽麵糰一般的許半夏的話。
而許半夏雪白細膩的臉上永遠掛著笑容,看著許半夏的臉,旁人會想到無錫泥阿福,楊柳青年畫,或者觀音菩薩座下的金童玉女,總之是觀之可親。這個可親的人輕啟櫻唇,卻是用一種女人不大有的低沉聲線道:“昨晚我在這裡吃過,海鮮不大好,你將就吧。回家後肯定會有很多小兄弟請你客,你回家再好好吃去。酒就不喝了,我們還得趕路。”
童驍騎的回答只有一個“好”,便開始點菜。依照慣例,沒客人時,點菜一向是童驍騎的專利,有客人時,一般許半夏都會與童驍騎說個標準,還是由童驍騎點。因為許半夏是老大,老大是不屑於做這種雞毛蒜皮的小事的。不過等童驍騎點到筍乾扣肉的時候,許半夏補充兩個字:兩份。至此童驍騎終於明白老大為什麼會胖成這樣。
等小姐離開,許半夏就道:“阿騎,你有沒有想過回去幹什麼?如果還沒有想好,我給你找一個。你媽差點跪著求我管管你,不要你再去收廢銅爛鐵,她說老是收偷來的窨井蓋,傷陰德。”
童驍騎的臉慢慢泛起微笑:“老大,我老媽擺明是對著和尚罵賊禿。你別理她,她懂什麼,看見錢拿回去又眉開眼笑了。我還是跟你做。”
許半夏呵呵地笑,道:“我現在也不收廢鋼了,這攤生意交給小陳去做,我只管替他出貨給鋼廠,所以你媽不算是在罵我。你也別光跟著我做了,好歹你在小兄弟眼裡也是一個老大,總得做出點老大的事業來。初中三班的竹竿阿四你還記得嗎?這小子現在是交警隊說得上話的,我叫他幫忙給你弄個駕照,你還是別丟你部隊時候的老本行,跑運輸吧,貨源暫時我先幫你找著,以後你慢慢自己接上手。前陣我有一個青島朋友公司開不下去,手頭兩輛半舊加長車要賣掉,我幫他把市區的兩幢房子賣了,他感激我,答應只要我能付一輛車的錢,另一輛可以先用著,明年這個時候全付。我看這車子實用,可以裝兩隻集裝箱,超超載的話,可以拉六十噸貨,車錢我已經付了。你先僱兩個人開著,你自己懂維修,他們這種事上揩不去油。不過你現在身份還是假釋,做不得公司法人,兩輛車也不夠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