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去胡工家,許半夏已經熟門熟路,經過肉店的時候還進去買了一隻前腿。她這回沒帶電腦,空著手去,包也沒背。冬天大衣服有個好處,口袋大而且多,哪兒都可以塞東西。
胡工知道許半夏會來,不知什麼時候就站在院子裡等候了,見了她,先是好好在太陽下仔細打量了一下,見沒有再添什麼烏青淤痕,這才放心。然後開始唸叨:“小許,你怎麼又拿東西來,我們這些已經夠用了,這怎麼行。”
許半夏笑著推她進門,把肉掛在外面,跟著進門。屋裡稍微暖和一點,她摘了帽子手套,艱難費勁地東掏西摸,挖出一部新手機,和五萬塊錢,放到桌上。胡工莫名其妙地看著她,本來剛拿出一沓錢的時候她還想說什麼,可一疊以後又是一疊,一共來了五疊,又加一部手機,這才覺得蹊蹺,只有等著許半夏開口了。
許半夏拉了胡工坐下,微笑地道:“胡工,昨晚的晚飯和今天的早餐,我都是和他們一起吃的,今早的還是他們最大的頭。”說到這兒,胡工雪亮的眸子盯住許半夏,眼光復雜焦慮。許半夏忙道:“您猜對了,我跟他們談的就是您兒子他們的事。雖然我請了有來頭的朋友說項,不過聽說你們以前雙方起過沖突,積怨很深是不是?”
胡工點頭,道:“有,但不是雙方起衝突,而是我們以人牆抵擋他們的打手,最後被逼無奈才動了手。”
許半夏點頭道:“這就是了。歷來都是惡人先告狀,昨晚我得知,他們已經就您兒子和其他員工的事提起訴訟,目前已經進入司法程式。沒判下來之前,我相信他們還是有辦法把此事一筆勾銷的,但如果宣判的話,事情就鐵板釘釘,很難改變了。無論以後會不會昭雪,現在揹著一個罪名總是不好。今早,我和他們老大已經談妥,司法程式先緩一步進行,我回家再想一下辦法。他們給了我一個期限,所以我得下午就回。”
胡工一驚,道:“真的……進入司法程式了?我們的孩子只是正當防衛啊,要是被他們顛倒黑白說成是打人,他不就是得一生一世背上黑鍋了?不行,我們得找律師,砸鍋賣鐵都不能讓他們陷害我們的孩子!”
許半夏很清楚,平民百姓,沒事誰都不願打官司,所以她才重點提出進入司法程式這一點,果然把一直從容鎮定的胡工惹急了,這才道:“您別急。不過據我看,可能沒有一個律師敢真正為你們辯護,除非他不想活了。而且,據我知道,正經兒判了去服刑倒也罷了,日子最難過的還是在拘留所,家人不能探望,裡面打架鬥毆是家常便飯,那裡面的日子不是正常人過的,尤其對於得罪了他們的您兒子來說。胡工,您說的這條路只能是最後選擇。現在還是先聽我的。”
這一席話下來,刀工還在考慮,胡工已經落下眼淚,兒子連著母親的心,尤其是她又清楚許半夏說的是真話,兒子得罪的是黑白通吃的他們,誰知道他現在在裡面吃什麼苦頭呢?兒子會不會捱揍已經不是問題,該問的可能是兒子一天挨幾次揍吧?這一刻,如果那位老大就在眼前,胡工懷疑自己立刻就會妥協,上前哀求。
許半夏不接著說下去,她要給他們兩老一點時間思考問題的嚴重性。他們現在還是一腔血氣,沒考慮到,或者是本能地在心裡抵制考慮這種可怕的可能,非得有人提醒一下他們,讓他們明白個徹底,他們才會從心裡產生恐懼,有恐懼,才會自亂陣腳。說實話,許半夏不認為他們繼續抵抗下去會成功,城市改造的步伐是不可逆轉的,即使那家上市民企倒臺,還有其他公司接上,他們的抵抗只會是螳臂擋車。換作是她許半夏,她不會做這種與時勢對著幹的傻事。她根本不會從心裡來支援他們這些老老少少的抵抗。
胡工與刀工兩雙老眼對視著流了好一會兒淚,幾乎都有半個小時那麼長久,胡工才道:“小許,可是你真的不應該總是捲進來為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