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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部分

“哪一句?”

“他日洞庭相會,幸勿相避。”他說得十分平淡,我卻忽然淌下淚來,順著面頰,從下巴處滴下,在陽光中閃閃發光,似燦爛的花朵。

他的手撫在我的臉上,聲音心酸甜蜜,“那個小生的聲音很好,朕至今還記得他唱的一句詞,悠揚婉轉,動人心魄。”他看看手上的淚水,輕輕地說:“洞庭風景還依舊,我恍如隔世幾度秋。”

風吹起我的衣裳,裙踞如荷葉般灑開,前面撲在他長袍的下襬,後面翻起連綿的波浪,銀線織成的海棠花霏霏嫋嫋。令我想起隔壁那兩棵高大的垂絲海棠。每到春天,一簇簇累著七八朵,枝豐花柔,崇光婉轉。既是隔壁的春色,也是我們府上的風景。

一剎那,我無限悽酸悵惘,“只怕再相見時,我兩鬢蒼蒼,你已認不出我來。”年年歲歲花相似,歲歲年年人不同。那雪白的花朵每年都會攢滿枝頭,但是人不比花,韶華不長久。

相知相見知何日,此時此刻難為情。

不用經年之後,此刻已是恍如隔世。

突然,一道光線射進記憶的隧道,我想起一首陌生而熟悉的歌——在那遙遠的地方,有位好姑娘。

那天我在馬背上唱的,就是這首歌。我看著他,耳邊響起一段對話:

“這句話的意思是,在很遙遠的地方,有一個美麗的姑娘。”

“你明年就會找到她,那一定是一個幸福的姑娘。”

他輕輕撫摸著我的頭髮,語氣溫柔,“我也是這麼認為的。”

無窮綿延的荷葉隨風婆娑起舞,綠浪翻滾,回憶在這片碧波中格外悠遠。我凝望著他在晨曦中無比柔和的臉龐,知道這張面孔將如呼吸一樣,永遠與我同在。

他展眉長嘯一聲,光明磊落,如初升的太陽。“佛曰:人生唯苦為樂。朕心懷天下,得到失去都在胸中,朕不介懷。”他眉目之間滿是瀟灑慷慨,“到岸了,上去吧。等吃了早飯,朕就派人護送你去宛平。”

啊,是,那裡有比我的生命還要寶貴的人。

回到湖心島,胤禛坐在窗前看我收拾東西。我的行李很簡單,不過一個小包袱。我忽然想起那拉氏準備讓兆佳氏去宛平,現在我親自去,就沒有這個必要了。

“皇上,我昨晚夢見弘昊生病,心中很是不安。能否派人跟怡王妃說一聲,請她替我去看看?”

他看著水晶缸裡的薩摩錦,淡淡地嗯了一聲。過了一會,他回過頭來,“朕已命人快馬前去通知沿途驛站為你換馬,明天下午就可以到宛平。”

再怎麼說自己不介懷,也始終有些不甘心。

我放下包袱,在他身邊坐下,取出一朵青翠的蘭花,別在他的衣襟上。此情此景,再也不會出現了。我環顧著這間湖心小居,美麗的湖光山色映入屋中,滿室清涼芬芳。屋內異常潔淨,無一物不精緻。衣櫃裡的長袍、鞋架上換下的鞋子、書案上的各式筆墨紙硯、牆上的字畫,還有那些仍然躺在地上的珠寶。

我知道,這並不是為玫瑰準備的。“這裡很美很舒服,謝謝你。”

“不用客氣。”他只是擺弄著那朵薩摩錦。

我微微一笑,“也對,我是姑姑的爺爺的弟弟的女兒的表妹的叔叔的外甥的表哥的女兒,簡單地說,是你的表妹。所以,無須跟你客氣。”

他瞪著我,“饒舌鬼。”隨即撐不住笑了。

他胸前的那朵薩摩錦也靜靜地衝我微笑,香氣一縷縷鑽入鼻中,象無形的繩索,令人掙脫不得。我忽然心酸難忍,“胤禛,你一定會找到那個好姑娘的,即使她在很遙遠的地方,你也一定會找到她的。”

“當然,你以後看見她,會嫉妒得發瘋。”他斜斜地看著我,神情象煞允禟。

我捧住心口,酸溜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