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坐船離開蘭特島。
在那條漲著白帆的小船上,維克多先生曾問他有沒有坐過船。
唐納先是點頭,然後才搖了搖頭——他當然坐過船。
唐納當時大概沒有想到,事實上,他就是坐著一條奇怪的船,來到這個世界的。
也有可能,在唐納大腦的角落裡,還殘留了一些博士記憶的碎片,只不過,這些碎片需要在某種特定的情境下,受到相應的刺激,才會活泛起來。
他曾覺得蘭特島遺世獨立,任憑島外驚濤駭浪,也影響不到這個與世隔絕的小島。這種情緒,或許就是博士曾經對地球的印象——在沒有被調動起來加入這場宇宙戰役之前,地球不就像蘭特島一樣,蒙荒卻又溫情脈脈嗎?
來到魔法大陸之後,唐納常常會不自覺地抬頭仰望星空。
洗星峰上,躺在沒有屋頂的星宮中,懷抱著熟睡的半精靈女孩兒時,他看著這片星空,曾隱約覺得自己是穿越了星空,穿越過茫茫的宇宙,才來到這裡的。這不就是他真實的經歷嗎?
在聖彼得堡,第一次接近光明大教堂時,唐納就覺得,這座教堂裡,似乎有什麼東西在向他召喚。
沒錯,博士的另一半記憶,並沒有完全消失!
它們正以碎片的形式,朦朧地存在於唐納的腦海中,只等他慢慢去發掘。
所以,當唐納覺得“騎士向北法師向南”這句話裡,隱藏著某個答案時,他幾乎能確認,這種感覺不會是無緣無故的,只要等到合適的時候,遇到特定的事物,這個謎題就能解開。
五年時間,佔到唐納來到這個世界的三分之一了,但是對於魔法師漫長的生命而言,微不足道。他還有的是時間去經歷、去探尋、去等待某個不經意卻又至關重要的時間點上,記憶與現實的鎖釦發出“咔噠”一聲脆響,然後一切豁然開朗。
到時候,他的敵人應該早已不是魔法大陸了,或許會是赤道帶蔓延而來的魔獸潮,或許是南半球的魔獸和異人類,又或許是適合生存在黑暗中的,那個強大的工廠主文明……
這時,唐納又想起了父親,想起老鐵匠臨死之前的樣子,想起他穿了許多年的那件棉衣上浸著的血,想起他努力想要抬手最終卻又無力地垂了下去。
現在,那種刻骨銘心的仇恨,已經化作深深的無奈。
老鐵匠的死,根本是因為他的存在。是他自己,在一萬多年前親手為這個悲劇寫好了劇本。
可詭異的是,假如沒有他在一萬多年前做的那些事情,這個星球,至少北半球上,如今說不定已經是人間地獄了。
是的,如果沒有博士的出現,擁有獸核的異人類和高階魔獸早已統治了魔法大陸,這裡的魔晶消耗殆盡之後,他們一定會去向中土,而他們的到來,將會是中土世界普通人類的末日。
這樣的認知,多多少少減輕了一些唐納的內疚。而且,想通了這個星球的來歷之後,他的一部分仇恨已經轉移到了那個工廠主文明身上……
“少爺……”烏娜的一聲輕呼,打斷了唐納的思緒。
他轉過身來,看到麥蒂姆女孩兒正用手肘努力支撐著身體,想要坐起來。
“怎麼樣?頭疼厲害嗎?”他問。
“剛才的藥劑……”烏娜有些疑惑。
“不檢查一下神海嗎?”唐納提醒道。
然後,只見烏娜臉色大變,先是驚駭,然後直直地看著唐納,眼淚奪眶而出。
烏娜的魔法天賦不可謂不出色,掌握三級火牆術,只用去她兩年的時間。但是,她和夏伊達這樣含著紫晶出生的海利安人不一樣,除了掌握魔法以外,她還需要為生存忙碌,需要為聖院兌換體系中的每一個積分付出時間。
除了生存所需以外,單單積攢滿足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