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如今年紀大了,腿腳確實不那麼靈活了。不過正如申大人所說,若是少了這舞,總不是完整的祭禮。”
“還是以國師身體為重,也未必事事都符合古制。”留深道,“總覺得國師這一趟去靖國,回來又瘦了不少。宮中藥房裡還有不少人參靈芝,我明日著人給你送到探驪宮去。”
“多謝陛下厚愛。”鳳岐微微躬身拜道,“祭天舞還是不要省了,文王時我舞過一場,共王時舞過一場,陛下登基後的首次大典,又怎能推辭。何況我這身體,今年不跳,明年更是不成了。”
“國師!”留深聽了這話心頭一酸。
“陛下心懷社稷,微臣萬死不辭,何況區區一舞。”鳳岐莞爾一笑,“對了,上次我設計的天樞陣,王師練得如何了?”
“小有成效,冬祭過了,還得請國師親自指點指點。”
鳳岐點點頭,“我從越國找來的那兩名鑄劍師父,陛下以為如何?”
“正想說這事,”留深喜道,“不知國師從何處請來的這二人,簡直是奇才!我打算派人接他們的家眷來,讓他們在鎬京落戶。”
“陛下卓識遠見,讓我佩服。倘若王師荏弱,則無以捍君威。文王時憂於犬戎外患,故倚重諸侯之力抵抗外戎,守衛鎬京。而犬戎被趕出賀蘭山後,共王卻失於諸侯之亂。前代得失都該引以為鑑。
“凡世間之物,都有陰陽兩面。王侯將相也是如此。諸侯們既心懷為天子犧牲本國利益的大忠大義;亦懷有趨名逐利為己國打算的自私與貪婪。就像駕車,為君者手握這兩根韁繩,引導駕馭得當,便能讓車駛向自己想要的方向。”
留深細細揣摩著鳳岐的話,將它們字句記在心裡。他幼時在紀國長大,雖然紀侯也請了名師教授他,卻遠不如站在權力爭鬥的風口浪尖的鳳岐國師遠見卓識,高瞻遠矚。而國師對君權小心過度,半步不敢逾越,即便心中有想法也往往不會言明,乃是十分韜晦之人。像今日這番話,也不過是他思想的一隅,展露給留深看到。然而即使只是一隅,也讓留深受益匪淺了。
“人都有私心,刻意否認這一點,做出的任何設想都無法成真。而一些時候,趨利的貪婪產生的力量反而比禮教的力量更強。棋盤上的棋子彼此爭得不過一塊地,一時之勢,而只有下棋的人才能看清全域性,不陷於一時一地的得失。為君者不能變成棋子,身體力行,困於眼前;而要成為下棋的人,熟諳全域性,從容排程。為臣者為民者,用的是‘力’,而為王者用的是‘勢’。勢之高者,雖鴻毛而有千鈞之重,勢之低者,雖泰山不過一發之輕。譬如雄鷹,借好風可扶搖上青天,這便是借風之勢。若是逢雨,卻總也不如晴天飛得高。君以一人之力何以駕馭群臣萬民,便是在於用‘勢’之上。”
鳳岐說得久了,聲音便更加沙啞。他的嗓子傷了後,總提不起聲調。他將輕裘裹緊了些,又端起茶杯暖手。
留深看著他一副萎靡之態,心中十分慨然。世人可能想到,這樣一個瘦弱之人,卻身負經天緯地的曠世之才,上知天文,下知地理,通曉岐黃,擅長醫術,體察人情,巧於機關。或是正因他太過聰慧,上天才罰他生為孤兒,陷於囹圄,命運多舛?
“國師,你若是能留在鎬京,不知多麼好,”留深不禁撫髀長嘆,“你做方外之人豈不是暴殄天物,我真恨不得拜你為相。”
“周朝之大,相才不缺我一個。不管是在朝還是在野,鳳岐都會為陛下鞠躬盡瘁,萬死不辭。”鳳岐毫不猶豫地說。
“國師切莫說‘萬死不辭’這樣的話,國師要長命百歲才是!”
鳳岐打趣道:“既然陛下下旨,微臣不敢不長命百歲。”
留深忍不住被他逗笑,冬夜的寒意亦彷彿散去了幾分。留深沉吟些許,又開口道:“國師,還有一事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