禍害的可憐人。
來了就都住下,反正荒地多的是,茅屋不足了就現場蓋。
總能安置下。
老爺子嘆氣看她:“你可知那些人的來歷?”
桑枝夏摸著鼻子含混:“能猜個大概。”
徐璈的父親嘉興侯,洪北之戰慘敗戰死,嘉興侯率領的十五萬大軍性命皆是喪於洪北戰場,極其慘烈。
然而想也知道,那麼多人,怎麼可能真的都死了?
徐璈一直在暗中追查洪北之戰的真相細節,入手最好的地方,除了當年戰場上的蹊蹺,更多的當然是參與過洪北之戰卻活下來的人。
嘉興侯僥倖活著的老部下。
桑枝夏不知道徐璈是從什麼地方把這些人找到,並且暗中護送到西北的,也不知道徐璈留著這些人是有什麼用意。
可既是在抵禦外敵的戰場上付出過慘痛代價的人,哪怕脫下了曾經作戰的鎧甲,也當儘可能地活得有尊嚴。
只是從見的第一面來看,這些人似乎過得並不好。
殘胳膊瘸腿的,還有瞎了一隻眼的,十幾個人全胳膊全腿的不足一掌,形容蕭索衣裳也空蕩蕩地晃。
能入得行伍為戰的人,本應是身彪體格悍的壯年男子。
洪北之戰剛過去不足兩年,這些人中的大部分都瘦弱得只剩下了一身高大的骨架子,大約也都多的是不如意。
桑枝夏見了心裡不落忍。
見她不說話了,老爺子飛快地閉了閉眼:“你是想把他們都留下?”
“為何不留?”
桑枝夏苦笑道:“祖父,有些人該流的血,在該流的地方已經流盡了,此時求得越不過一個安穩活命。”
“這樣的人,農場容得下。”
哪怕是做不了什麼的人,來了就不會讓他餓著。
桑枝夏有自信也有能力養得活這些人。
老爺子唇角不動聲色地向上勾了勾,輕輕道:“你就不怕?”
“那可是叛國之罪。”
桑枝夏揪著衣襬扯了扯,沉默了一會兒悶悶地說:“祖父,徐璈說他不信。”
“我也不信。”
能教匯出徐璈這般性子的父親,不會是為了一己私慾通敵叛國的人。
儘管從未見過自己的公公,可桑枝夏莫名就是篤定。
見她眼中堅定,老爺子撐不住低低地笑了,嗓音帶著濃濃的沙啞:“我也不信。”
那是他引以為傲的長子,是徐家多年的驕傲。
那樣鐵骨傲然的人,怎會在不明不白的死後還背上了叛國的罪名……
只是這樣的話沒法說。
也不能說。
老爺子喉頭劇烈滑動沒再多言,大手在桑枝夏的肩上輕輕一拍,啞聲說:“你剛才想的藉口不錯,聽起來很是像樣,只是記得事先通好氣兒,對外別說漏了。”
桑枝夏連忙點頭說好,看到老爺子不進家門奇道:“祖父,您還要出去?”
老爺子背對著她擺擺手:“難得見了相熟的,我過去瞧瞧。”
桑枝夏站在原地看著老爺子負手的背影走遠,內心百感交集。
對老爺子而言,此時看到這些人其實心裡應當是最難受的吧?
徐璈不知費了多少心力才找到這麼十幾個人。
當他對著這些人一字一句地問起父親是如何死去時,他的心裡又該是什麼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