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手摔在地上的茶盞碎了滿地,在碎瓷反出的冷光中,照出的是桑枝夏乍失血色蒼白的臉。
靈初抬手胡亂一擦額角的冷汗,低著頭說:“連日來暴雨不斷,通往安城的官也道山石崩塌,夜半時山崩泥陷淹了大半,還……”
“還死傷了不少夜間趕路的人。”
蜀地山勢特殊,泥松溼滑,每逢雨季暴雨沖刷,靠山的一側總容易發生類似的天災。
可這次對桑枝夏而言,跟過往數年發生過無數次的都不一樣。
桑枝夏死死地掐著掌心,聲音發啞:“你們少主回來的路上,官也道是必經之路?”
“按路程計,山洪洩下時,他們應該在哪兒?”
靈初反覆張了張嘴說不出話。
桑枝夏飛快地閉上了眼:“這兩日他可傳了訊息回來?”
“宋六呢?宋六有沒有訊息?”
靈初艱難地嚥了嚥唾沫,聲線發顫:“無。”
“自五日前收到一次來信後,少主那邊再無任何訊息。”
“官也道路段坍塌嚴重,山中時刻有再次滑坡的可能,派出去打探訊息的人也沒有任何迴音,暫時無法得知具體細況。”
換句話說,徐璈一行人跟安城這邊徹底失去了聯絡。
不知生死,不知去向。
桑枝夏懸著的心瞬息撞擊喉頭,張嘴間彷彿是被強塞進了一個滾燙的雞蛋,每說出一個字都是無形的刺。
“不可能會出差錯。”
“他一向周到,天氣不好不可能會冒險往前,最多就是被暴雨和山洪堵住耽擱了。”
一定是這樣。
徐璈不可能會輕易讓自己陷入險境,他……
“桑東家!”
門外炸響的一聲急呼打斷了桑枝夏的思緒,門剛開啟就聽到栓子焦急地說:“桑東家出事兒了!”
桑枝夏心頭一凜猛地起身:“怎麼了?”
“馬!”
栓子反手指向外頭,心急火燎地說:“馬自己跑回來了!”
“是您丈夫出門時帶的馬!”
客棧的大門外,桑枝夏看著渾身都是細小傷口,沾帶滿了髒汙泥水獨自歸來的黑色駿馬,心無聲無息狠狠下沉。
這匹馬的確是徐璈出門時的座駕。
老話說老馬識途,跟主人走散後也會自行歸家。
如今馬是回來了,徐璈呢?
逃出跑回來的馬狼狽至此,出門時馱在馬背上的人呢?
桑枝夏眼前不斷閃過黑暈,死命地咬住牙關擠出了一句話:“把馬牽下去照顧好了。”
“靈初,你跟我進來。”
回到客棧內,桑枝夏拿出了自己隨身帶著的家主令,語速飛快:“拿著令牌落印即刻傳信,所有在安城附近三百里內的人得令後,立即趕往出事兒的官也道。”
“集齊的人手分作三路,一路順著他們來時的路沿途搜尋,不可錯過任何細節。”
“另外兩路按來時的方向一前一後,就地召集附近的百姓幫忙,趕往出事兒的地方開始疏路救人。”
桑枝夏一口氣說完又趕緊補充:“從客棧裡調一些人手過去幫忙,陳菁安在此地可調動的人也都動起來。”
“不惜任何代價,必須在最短的時間把被山洪沖垮的路段疏開。”
“不管有無訊息,都不得有片刻延誤,記住了嗎?”
如果徐璈他們因天氣緣故耽擱了,那自是最好,趕著去找的人很快就能遇上。
倘若是真的遭遇危機被困住了,前去施救的時間就越早越好。
要命的時刻,延誤半刻都可能是生死危機。
靈初雙手接過令牌飛快跑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