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老全盤受了徐璈的怒火,笑色中透出的是揮之不去的疲憊:“丫頭,我知道如此請求是我冒昧,只……”
“只是我的嫣兒真的要撐不住了。”
若非有別的辦法,齊老都不會在這種時候來找桑枝夏。
可生為人父的那顆心是真的熬不住了。
所以哪怕明知會被拒絕,哪怕明知自己是在強人所難,但都顧不上了。
許是怕桑枝夏為難,齊老緩緩撥出一口氣,站起來說:“你若應下,我現在便叩首向你謝恩。”
“你若不想應,那我就不跪了,免得你難為。”
“丫頭,我……再最後幫我的嫣兒一次吧,她這一輩子,不會再有下一次了。”
齊老眼中濁淚一閃而過,徐璈用力一咬牙想把桑枝夏帶走,結果剛伸出的手就被桑枝夏摁住。
十指交握,徐璈眼帶焦急:“枝枝,我……”
“別擔心。”
桑枝夏指尖在他的掌心輕輕滑過,話聲輕柔:“齊老您先坐著,我跟我夫君商量一下,很快就回來。”
齊老雙眼通紅地使勁兒點頭,目送著桑枝夏牽著徐璈走出去,搭在桌上的手中不知何時全是被震碎的木屑。
白子清看了一眼面目全非的紅木桌,無聲嘆息,沉默陪座。
小院裡,桑枝夏不等徐璈的話說出口,就豎起食指擋在了他的唇邊。
徐璈眼洩無奈,張嘴咬了她的手指一口輕輕地說:“枝枝,這……”
“你是擔心潛淵山莊的人就此纏上我,會在來日給我帶來多的麻煩,而不是在擔心我去跟齊嫣兒見面會有風險,對嗎?”
見一面而已,耽誤不了多少時間。
而且白成仁暈死過去至今未醒,群龍無首蜀地整個亂成了一鍋粥,這種時候其實沒多少危險可見。
徐璈是故意的。
桑枝夏快人一步搶了徐璈要說的話,說完還眨了眨眼,像是在問自己說的對不對。
徐璈被氣笑了,戳了戳桑枝夏的鼻尖咬牙:“什麼都知道,怎麼還不讓我把這個惡人做實了?”
“枝枝,齊家小姐是遭遇悽慘,可潛淵山莊和裡頭那個老東西非常棘手,極其難纏。”
如果潛淵山莊早已亡了,那搭把手也沒什麼。
可偏偏沒有。
毒殺欽差,營救齊傑,這些人做得毒辣乾脆,縝密利落,捲土而來之勢遠超徐璈起初的預想。
這麼一群喪心病狂的瘋子聚在一處,任誰察覺出了半點不對,對桑枝夏而言都會是潛在的風險。
徐璈一絲風險都不想冒。
徐璈甚至還口不擇言地說:“大不了把靈初派給他。”
“靈初的易容術堪稱無雙,隨意找個人冒充成你的樣子,去了也是一樣的。”
桑枝夏哭笑不得地說:“那不是騙人麼?”
“騙人怎麼了?”
徐璈使勁兒把嘴角往下耷拉,板著臉說:“你已經仁至義盡了,所以不許多想。”
“都說女子出嫁從夫,要聽話知道嘛?”
桑枝夏被出嫁從夫這幾個字逗得眉梢飛起,踮腳在徐璈的鼻尖擰了一下,額頭杵在他的肩上輕輕地說:“不想聽話。”
“徐璈,我不是同情心氾濫到無處可放,只是見齊老如此姿態,心下不忍。”
“大約是從未被父母如此珍愛過,所以見了所謂的為父之心,羨慕之下,不想讓這一絲念想落空。”
不是想施救於誰。
只是彼此成全。
成全齊老的愛女之心,成全自己見識一次,從未得見過的父憐女慈。
見一面而已,可以成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