潛淵山莊是百足之蟲死而不僵。
潛淵山莊雖是在多年前元氣大傷過一次,可齊老留下的先手數年來蟄伏保全,現在也仍有可用的人在。
若不是顧慮被控制住的齊嫣兒生死不知,蜀地的這些爛賬早就該被扒拉出來清算了。
只不過等到如今也不算晚。
時機正好。
白子清知道白成仁等人火急火燎想要的東西早就落入了徐璈的手,頓了頓玩笑似的說:“經此一遭蜀地風氣必是大為肅清,你也算是為朝為民積福了。”
“為朝為民?”
徐璈下垂的唇角溢位一絲譏誚,冷聲說:“我為的可不是那些。”
若不是蜀地之亂可化作利箭刺向東宮,生靈塗炭與他又有幾分干係?
泥菩薩度不了過河的人,他管不了這麼多閒事兒。
白子清聽出他的畫外音,意味不明地抿唇說:“那萬一,所得之果非你所願呢?”
徐璈聽到這話動作瞬間頓住。
白子清含笑打量著不斷往前領粥的人,聲音輕輕:“東宮之主所得聖寵濃厚,非尋常可比。”
“之前那麼多明擺著的爛賬都一床爛被蓋過去了,只傷忠臣不傷血親。”
“天家恩情聖寵,宛似六月的天三月孩子臉上的雨,自古以來說的都是陰晴不定。”
“你費了這麼大的力,真的就可以得償所願?”
白子清打心眼裡就覺得不盡然。
聖上年歲大了,越發惦念兒女和睦,被粉飾太平強行偽造出的天家父子情分糊住了眼,一味地偏向無德的太子,任由太子把持朝政縱手胡來。
其實不是不知道。
只是心裡什麼都清楚,卻寧可舍了臣子全家老少的性命,碾碎看不見的鐵膽忠心,一心想著維繫住這份難得的天家父子溫情。
可既為棄子,怎會半點無怨?
人心都是肉做的,君不明,臣難親。
繞是有君要臣死的執念多年縈繞,可有些怨念既起,那就是緞面上被勾起的毛邊,再難消失。
徐家沒了嘉興侯府的榮耀淪為棄子。
白家雖是仍在權貴之巔,可這些年也在不斷後退後壓,族中子弟除了一個在工部領了閒職的白子玉外,無人入朝。
說到底,都是脖子上懸著刀身不由己的可憐人罷了。
白子清唏噓一嘆,戲謔地打量徐璈一眼,低低道:“所願若難成,你當如何?”
徐璈神色不明地看著他,不緊不慢地說:“知道來蜀地的途中我見著誰了嗎?”
白子清挑眉一笑:“誰?”
“江遇白。”
白子清臉上的笑瞬間凝固,看起來像是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是什麼:“你是說,是……”
“是他。”
徐璈隨手捏了兩個核桃扔到白子清手裡,笑得嘲色滿滿:“看樣子這些年當了聾子瞎子的不光是我。”
嶺南王對外宣稱獨子亡故後再無子息,為此在京都皇城甚至成為了一個笑柄。
可江遇白沒死。
這人活得好好的。
徐璈點到為止沒細說遇見江遇白是什麼情形,白子清卻在短暫的一猝後無聲擰眉。
“你確定沒認錯?”
“你覺得呢?”
白子清微怔片刻,少頃後難以自抑地笑了起來:“這麼說的話,潛淵山莊那些人可能還真是尋對了地方。”
“炸得好啊……”
嶺南王要是真的反了,這偌大的江山是否能如聖上所願落入太子之手,那可就說不準了。
倘若嶺南王真的掀起風浪改朝換代,本朝的氣運可不就是正正斷了麼?
徐璈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