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遠亮被心頭莫名的焦躁折磨,沒心思跟個目光短淺的師爺周旋,不耐道:“三又農莊那邊的人來了麼?”
“那邊要是沒來人,我何必趕著那麼早?”
“瞧您這話說的,那邊就是落水的山雞撲騰不起來了,改日就要灰溜溜地滾出西北,早來晚來都是那麼回事兒,盯著那起子小人作甚?”
張師爺帶著恰到好處的熱情,笑眯眯地說:“但您就不一樣了啊。”
“您是我們大人的座上賓,是難得的貴客,大人都說了,必須來人親自請您動身,否則那就是大失禮,我等可擔不起這樣的罪責,您還是快著些吧,大人等著您呢。”
劉大人熱情相邀,人都到門前了好話說了一籮筐,這種時候再拖延就已經不合適了。
再加上實在是沒覆盤出是哪兒不對,彭遠亮心煩意亂之下只能是黑著臉說:“那你稍微片刻,我去去就來。”
張師爺滿臉是笑地連聲說好,等彭遠亮帶人走遠,不留痕跡地撥出了一口氣。
人在別處變數太多,今日可禁不起這樣的波折。
事成之前,彭遠亮就老老實實地在縣衙待著吧。
換了身衣裳的彭遠亮跟著張師爺抵達了縣衙,好巧不巧前來劃契的桑枝夏也帶著人到了。
跟上一次見面的憔悴不同,桑枝夏今日雖是未施粉黛,但肉眼可見的氣色極好,像是心情也不錯。
彭遠亮意味不明地眯起眼:“桑東家今日瞧著似是狀態不錯。”
桑枝夏自嘲道:“彭老闆莫不是在蓄意取笑我的落魄?”
“我這都趕著折本賣家業了,何來的尚可?”
彭遠亮仍是覺得違和,但不等深想,衙門裡頭的人就來催了:“交接過契的人動作都快著些,大人一會兒還有別的事兒呢。”
劉大人今日好像很忙,見到了彭遠亮和桑枝夏都顧不得寒暄,讓張師爺把擬好的契書拿上來,確認無誤後就落上了自己的城守大印。
“好了,買賣雙方簽字畫押,銀兩結清後各存一份兒,縣衙留檔一份兒,就是契成。”
桑枝夏乾脆得很,拿起筆就寫好了自己的名字,接過靈初遞來的手帕擦拭拇指上的猩紅印泥。
彭遠亮沉默著沒動,桑枝夏微妙挑眉:“彭老闆這是怎麼了?”
“該不會是臨時反悔了,說好的銀子沒籌措夠數?”
“你瞧不起誰呢?”
緊跟著彭遠亮的管事橫眉豎眼地斥:“你就是個典家賣產的破落戶,也敢在我們主子的面前叫囂?”
“我們主子家大業大,有的是你數不盡的銀子!”
桑枝夏要笑不笑地呵了呵,眼神玩味似在質疑,諷刺之味十足。
彭遠亮本來就莫名焦躁得一宿沒閤眼,再被桑枝夏這麼一刺激,頓時忘了先前的疑雲,抓起筆在契書上落了自己的大名兒。
官府大印在,買賣雙方的簽字畫押俱全,地契等物核對無誤,任誰見了都挑不出半點錯來。
確認無誤後,彭遠亮示意隨從捧出了一個木匣子,匣子開啟是一疊厚厚的金票。
四百六十萬兩銀子,一分不差。
饒是桑枝夏見多了大筆金銀,此時也不得不為彭遠亮的財大氣粗暗暗咂舌。
要不怎麼說是給一國儲君辦事兒的狗腿呢?
今日所出加上之前的耗費,彭遠亮前前後後眼都不眨地扔了不知多少銀子出來,可人家愣是沒覺得這是個事兒。
桑枝夏唏噓了一句同人不同命,等宋六將盒子收好,笑得無害溫和:“既已交接完畢,那我就不多耽誤彭老闆的時間了。”
“彭老闆什麼時候派人去農場和茶山接管?”
遲則生變。